混乱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爆燃，席卷了整个姚军营盘。
受惊的马群成了最可怕的破坏洪流。它们不再是温顺的坐骑，而是被恐惧和那丝混乱能量催发得双目赤红的野兽，疯狂地冲撞、践踏。帐篷被掀翻，栅栏被撞碎，来不及躲避的士兵被铁蹄踏成肉泥，凄厉的惨叫与马匹的悲鸣交织在一起，撕扯着夜幕。
西北角的粮草囤积地火光冲天，灰隼带领的小队显然成功得手，干燥的草料和粮秣成为了最好的燃料，火借风势，蔓延极快，映红了半边天空，将救火士兵惊慌失措的脸照得清晰可见。
而东侧马厩附近的混乱尤为剧烈。风妄带领的亲卫们并未恋战，他们如同阴影中的毒蛇，在制造了最初的破坏和点燃了几处次要目标后，便迅速借助混乱向预定好的撤离点运动，同时将更多浸油的箭矢射向营盘深处，进一步扩大恐慌。
“敌袭！敌袭！”
“稳住！不要乱！”
“马惊了！快拦住它们！”
姚军的基层军官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试图弹压混乱，组织反击。但突如其来的双重打击——尤其是发狂马群的无差别冲击——让训练有素的姚军也出现了短暂的崩溃。士兵们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建制被打乱，命令无法有效传达。
中军大帐方向，一名身披重甲、面容粗犷的姚军大将（想必就是兀术）在亲兵的护卫下冲出，看着眼前如同炼狱般的景象，气得须发戟张，怒吼连连：“找出他们！杀了他们！一群废物！”
他的目光猛地投向那座源石高台，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高台周围的黑袍人正在拼命维持着器械的稳定，暗红色的光束明灭不定，显然也受到了外界的强烈干扰。
风妄藏身于一顶被撞塌一半的帐篷阴影里，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切。体内的灰白能量因为刚才的强行催发而有些躁动不安，胸口印记传来灼热的刺痛感，但他强行压制着。他的目光锁定在那座高台上。
混乱，是他预期的。但他真正的目标，始终是那台吞噬生命的邪异器械。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或许是受到营中极度混乱的血气与恐慌情绪刺激，或许是黑袍人为了稳定器械而采取了某种过激手段，那源石高台核心处的几块黑色源石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幽光！
嗡——！
一声低沉却直抵灵魂的嗡鸣响彻山谷。暗红色的光束骤然膨胀、扭曲，不再稳定地输出，而是像失控的触手般疯狂舞动，扫过靠近高台的区域！
“啊——！”
几名来不及躲闪的姚兵被那扭曲的光束扫中，身体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碳化，连惨叫都只发出半声便戛然而止，化作飞灰！甚至连他们身上的铁甲，都在光束扫过后迅速锈蚀、碎裂！
高台周围的黑袍人发出惊恐的呼喊，拼命试图控制，但那光束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机会！
风妄眼中寒光一闪。这器械本身就不稳定，此刻内部的能量在外部刺激下似乎快要失控了！
他不再犹豫，猛地从阴影中窜出，如同一道贴地疾飞的黑色闪电，借助帐篷、车辆甚至混乱人群的掩护，急速向高台逼近！他体内的灰白能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不仅提供着强大的爆发力，更形成了一层极其微薄的能量场，试图抵消那失控光束散发出的混乱侵蚀。
“拦住他！”一名黑袍人发现了风妄的身影，尖声叫道。
附近的姚兵反应过来，数把长矛凶狠地刺来！
风妄身形诡异一扭，如同游鱼般从矛影的缝隙中穿过，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从地上捡起的弯刀。刀光乍起，灰白能量附着其上，划出凄冷的弧线！
噗！噗！噗！
血光迸现！三名姚兵捂着喉咙倒下，眼中还残留着难以置信的惊骇。风妄的刀快得超出了他们的反应，更带着一股摧枯拉朽的锋锐之气，寻常铁甲竟难以抵挡！
他脚步不停，继续前冲。又有士兵悍不畏死地扑上，试图用人墙阻挡。
风妄猛地跺地，身体腾空而起，竟踩着一名士兵的肩膀和头盔借力，再次跃过数人，距离高台已不足二十步！
高台上，主持仪式的黑袍首领（其袍角绣着诡异的深紫纹路）猛地转头，兜帽下两点猩红的光芒锁定了风妄。他似乎感受到了风妄身上那股与源石同源却又截然不同的能量气息，发出一声惊疑不定的低吼：
“异端！亵渎者！”
他放弃了稳定器械，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风妄，口中念念有词。高台上那失控的暗红光束，仿佛受到了指引，其中一道较为细小的分支，如同毒蛇般骤然转向，带着湮灭一切的气息，向风妄激射而来！
危险！
风妄浑身汗毛倒竖！他能感觉到，这道光束蕴含的能量远超之前扫中普通士兵的那些，足以威胁到他的生命！
避无可避！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色，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将体内所有的灰白能量疯狂催谷，尽数灌注于手中的弯刀！弯刀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刀身甚至浮现出细密的裂纹，但一股凛冽无匹的锋锐之意冲天而起！
“斩！”
他暴喝一声，用尽全身力气，迎着那道暗红光束，劈出了至今为止最强的一刀！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
只有一声如同裂帛般的刺耳尖鸣！
灰白色的刀芒与暗红色的光束狠狠撞在一起，能量激烈对冲、湮灭！逸散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无形的镰刀，将周围十丈内的帐篷、杂物乃至几名靠得太近的士兵尽数撕碎！
风妄虎口崩裂，鲜血淋漓，弯刀终于承受不住，“咔嚓”一声碎裂！他整个人如同被巨锤砸中，倒飞出去，喉头一甜，强行将涌上来的鲜血咽了回去，重重摔落在杂乱的废墟中。
而那一道暗红光束，也被他这搏命一刀，硬生生斩得偏移了方向，擦着高台的边缘射向夜空，最终消散无形。
高台上的黑袍首领身体晃了晃，兜帽下传出闷哼，显然也受到了反噬。
就在这时——
轰隆！！！
源石高台失去了最关键的控制，核心处的能量彻底暴走！镶嵌的源石接连爆发出刺目的强光，整个器械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最终在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中，猛地炸裂开来！
狂暴的能量飓风以高台为中心向外席卷，将靠得最近的黑袍人和士兵瞬间吞噬、汽化！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碎片如同雨点般溅射四方！
整个落霞谷，在这一刻，地动山摇！
刚刚组织起一点有效抵抗的姚军，再次陷入了更大的混乱和恐慌之中。
风妄挣扎着从废墟中爬起，抹去嘴角溢出的一丝血迹，看着那冲天而起的火光和毁灭景象，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疲惫与冰冷的快意。
他做到了。
不仅制造了混乱，更亲手毁掉了这邪异的源头。
“将军！”灰隼的声音传来，他带着几名亲卫突破了混乱，赶到风妄身边，看到他狼狈的模样和崩裂的虎口，脸色一变。
“无妨。”风妄摆了摆手，声音沙哑，“任务完成，撤！”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仍在爆炸和燃烧的高台废墟，以及彻底陷入瘫痪和恐慌的姚军营盘，毫不犹豫地转身，带着手下，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之中。
身后，是冲天烈焰，是姚军的哀嚎，是一个被彻底搅乱的棋局。
天，快亮了。
喜欢听风行雨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听风行雨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