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笼罩着通往砺石城的崎岖山路。马蹄包裹着厚布，踏在碎石上只发出沉闷的声响，一行人在月光下沉默地疾驰。
赵阳一马当先，白袍在夜风中勾勒出凌厉的线条，他的感官提升到极致，警惕着任何可能出现的伏击。身后，雨晴和赵虎共乘的黑马如影随形。雨晴紧抿着唇，双手轻轻环在赵虎腰间以保持平衡，目光却始终坚定地望着前方黑暗。赵虎的身体如同坚硬的岩石，感受不到太多温度，只有那条源石左臂，在绝对的黑暗中会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幽光，仿佛活物在呼吸。
一路出奇的顺利，顺利得让赵阳心中那根弦越绷越紧。李傕和影卫绝不会轻易放弃，这平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压抑。
途径一片稀疏的林地时，赵阳猛地抬手，队伍瞬间停下。
“有血腥气。”他低声道，目光锐利地扫向左前方的黑暗。
雨晴轻轻抽动鼻翼，眉头微蹙：“很淡，但……混杂着一种腐朽的味道。” 她对生命气息和异常能量的感知远比常人敏锐。
赵虎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低吼，空洞的眼神转向那个方向，源石手臂上的幽光似乎活跃了一丝，带着一种本能的躁动。
赵阳打了个手势，示意队伍原地警戒，自己则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潜行过去。拨开齐腰深的荒草，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一缩。
几具穿着破烂皮甲的尸体横陈在地，看装束像是流寇或者溃兵。但他们的死状极其诡异——身体干瘪，仿佛被抽干了血液和水分，皮肤呈现出一种灰败的色泽，伤口处没有任何鲜血流出，只有一股淡淡的、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
不是刀剑伤，也不是寻常源力冲击。赵阳蹲下身，仔细检查，在一具尸体的颈侧，发现了两个细小的、如同毒蛇咬痕般的孔洞，周围的血肉已经发黑坏死。
“是‘汲魂术’。”雨晴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后，声音带着一丝寒意，“影卫中某些修炼阴邪源力分支的人才会使用的禁术，能快速掠夺生灵的精气神魂。”
赵阳站起身，脸色凝重。影卫果然已经渗透到了这里，而且行事越发肆无忌惮。
“他们……在‘进食’。”赵虎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确认。他盯着那些干尸，源石手臂无意识地微微抬起，幽光流转，似乎对那残留的死亡能量产生了某种共鸣，又或者是……排斥性的警惕。
赵阳深深看了赵虎一眼。这个沉默的“亡者”，似乎对影卫的力量有着超乎寻常的感应。
“清理痕迹，尽快离开这里。”赵阳下令。他们不能在此久留，更不能被拖入与影卫散兵的纠缠。
队伍再次启程，气氛更加沉闷。影卫如同阴影中的毒蛇，无处不在。
后半夜，他们在一处背风的山崖下短暂休整。
雨晴拿出水囊，却没有自己喝，而是先递到赵虎嘴边。赵虎僵硬地低头，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动作依旧显得有些迟缓和不协调。
赵阳在一旁默默看着。雨晴对赵虎的照顾，细致而自然，仿佛已经重复了千百遍。而赵虎对她，似乎也存在着一种超越言语的依赖和服从。这种诡异又和谐的关系，让赵阳心中的疑团始终无法消散。
“雨晴姑娘，”赵阳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你们……究竟从何处而来？在来找风妄之前，你们在做什么？”
雨晴喂水的动作微微一顿。她抬起头，月光照在她清丽的脸上，眼神复杂。
“我们从一个……必须离开的地方来。”她避重就轻，目光落在赵虎那条手臂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痛惜，“在那之前，我们花了很长时间，才让赵虎大哥……重新‘站’起来。”
她的回答依旧模糊，却透露出关键信息：赵虎的“复活”并非偶然，而是一个艰难且耗时的过程。
“是为了救风妄，你们才不得不离开那个地方？”赵阳追问。
雨晴沉默了片刻，轻轻点头：“是原因之一。” 她没有再说更多。
赵阳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便换了个问题：“你对治好风妄，有多少把握？”
这一次，雨晴回答得很肯定：“只要我能接近他，接触到他的本源，就有希望。我的力量……天生能安抚和引导源石的躁动，也能克制‘幽’之力的侵蚀。” 她抬起手，指尖萦绕起一丝极其纯净柔和的白光，那光芒让赵阳都感到一阵心神宁静。
“守夜人的力量？”赵阳想起了雨晴之前透露的只言片语。
雨晴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随即默认：“是。这是我们的职责，也是……宿命。”
宿命。这个词让赵阳感到一丝沉重。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赵虎突然猛地抬起头，望向砺石城的方向，那条源石手臂上的幽光不受控制地骤然亮起，如同黑暗中点燃的鬼火！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仿佛野兽般的低吼，空洞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痛苦的神色。
“赵虎大哥！”雨晴连忙抓住他的手臂，柔和的白光涌入，试图安抚他。
赵阳也瞬间握紧了剑柄：“怎么回事？”
雨晴一边努力安抚躁动的赵虎，一边焦急地望向远方，脸色苍白：“是风妄……他体内的力量……在失控！两种力量冲突得更激烈了！赵虎大哥和他体内的源石核心产生了感应！”
赵阳的心猛地沉了下去。风妄的情况恶化了！
“不能再休息了！”他豁然起身，“全速前进！必须在明天日落前赶到砺石城！”
希望与危机并存。风妄命悬一线，而能救他的人，正披星戴月，穿越重重险阻，奔赴而来。
夜色中，马蹄声再次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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