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城,乃大商肇兴之根脉,雄踞东境沃土,城郭巍峨连绵,朱墙金瓦映曜日月,既承载着王朝数百年基业的厚重底蕴,亦是如今大商钦定的陪都,军政要务皆于此分流运转,殿宇森然间尽透着天子驻跸的威严。
殿内,龙涎香雾袅袅弥散,鎏金梁柱巍峨矗立,繁复的云纹雕刻顺着殿顶铺展,在晨光斜照下流转着冷冽的华贵。
大商天子身着十二章纹龙袍,玄色衣料缀满珍珠玉璧,随身形微动便簌簌作响,他端坐于九龙御座之上,龙椅扶手处雕刻的鳞爪张牙舞爪,恰如帝王此刻压抑不住的戾气。
指尖攥着那卷加急送抵的奏报,宣纸上的字迹早已被指腹攥得发皱,墨痕晕染间,每一行字句都似淬了冰的利刃,狠狠扎进帝王眼底。
怒意如沉寂已久的火山,在胸腔中轰然喷发,周身的气压骤然沉凝,殿内烛火无故摇曳,跳跃的光影将他紧绷的侧脸切割得棱角分明。
眉峰紧蹙成川,眼底翻涌的猩红几乎要冲破眼眶,喉间滚动的闷响似困兽咆哮前的蓄力,震得殿外檐角铜铃微微颤动。
他猛地将奏报掷于金砖地面,锦缎封套与砖石相撞,发出清脆又刺耳的声响,打破了殿内死寂。
“不过一载有余,区区大华教,何以至此猖獗!”
帝王的声音嘶哑低沉,却带着雷霆万钧的震怒,每一个字都似从齿缝中挤出,裹挟着毁天灭地的戾气,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让阶下侍立的群臣无不浑身一颤,纷纷躬身俯首,不敢有半分抬眼。
“京畿道乃王畿腹地,屏障重重,竟不足一月便接连陷落,城郭失守!”
他猛地拍向御座扶手,实木雕琢的扶手竟被震得泛起裂纹。
眼底的怒火几乎要燃尽理智,“更遑论剑南关,那是京畿道咽喉,城高池深,军备充足,守将手握重兵,竟只守了十五日便开关献降,甘为逆贼走狗!”
话语陡然拔高,满是难以置信的暴怒与屈辱。
“朕乃大商天子,九五之尊,统御四海万民,他们不过是祸乱朝纲的叛贼,安敢如此悖逆!何来百万大军压境,敢撼朕之江山!”
帝王站起身来,龙袍下摆扫过御座台阶,衣料摩挲的声响在此刻格外清晰,他踱着沉重的步伐,每一步都似踩在群臣的心尖上,周身散发的凛冽杀意让殿内温度骤降。
“今日你们皆在此处,给朕好好思虑对策,若寻不出平定逆贼、稳固江山之法”
他顿住脚步,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寒刀般扫过阶下众人,每一道视线都带着致命的压迫感。
“朕定株连九族,一个不留!”死寂如寒潭深锁,漫过紫宸殿的每一寸金砖玉阶,连烛火燃烧的细微噼啪声都清晰得刺耳,落针可闻的静谧里,唯有帝王周身未散的戾气在沉沉弥漫。
阶下群臣皆躬身垂首,锦袍下摆贴紧冰冷的地面,眉宇间尽是惶惶不安与缄默推诿,无人敢抬眼触碰御座上那道燃着怒火的视线,更无一人敢挺身而出,担下力挽狂澜的重担,满殿只剩压抑到窒息的沉滞,连呼吸都似要轻缓几分,生怕惊扰了盛怒中的天子。
御座上的帝王望着阶下一片死寂的群臣,眼底翻涌的怒火陡然凝住,随即喉间溢出一声低沉又冰冷的嗤笑,那笑声里裹着极致的嘲讽与暴怒,划破了殿内的静谧,听得人心头发颤。
“往日立于这朝堂之上,你们一个个唇枪舌剑,论政议事时哪一个不是能言善辩、侃侃而谈?”他缓缓抬手,点着阶下众人,声音里的寒意更甚。
“怎么今日国难当头,倒一个个噤若寒蝉,全成了哑巴不成?”话语落下,满殿依旧死寂,唯有帝王的怒声在殿宇间反复回荡,压得群臣脊背愈发佝偻。
良久,人群中终于有一道身影缓缓站直,正是户部侍郎。
他面色沉稳,握着朝笏微微颤抖,显然是下了九死一生的决心,才敢在此时开口。
“陛下息怒”
他声音干涩,带着难掩的惶恐,却依旧硬着头皮躬身启奏。
“大华教势大难逆,如今已席卷半壁江山,若陛下肯顺应时势归降,主动宣告退位,臣料其必会给予陛下优厚待遇,许国公之位,享一世荣宠,且能世袭罔替,保全皇室宗亲性命。”
“倘若执意顽抗,执迷不悟,恐其即刻挥师攻城,届时便是代天诛灭,宗庙倾覆之祸。”
他话音未落,殿内便骤然响起一道怒喝,一名身着绯色朝服的官员猛地踏出队列,正是朝中坚定的死忠派大臣。
此人面容涨得通红,双目圆瞪,指着户部侍郎厉声斥责:
“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
他气息粗重,满是悲愤与震怒,“你身为大商户部侍郎,食朝廷俸禄,受皇室恩典,不思如何御敌救国,反倒劝陛下投降逆贼,难道你早已暗中通敌,屈膝归顺了那大华叛贼,意图颠覆我大商江山不成!”
这番斥责字字铿锵,满含杀意,户部侍郎浑身一颤,面色愈发惨白,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能辩解一字,默默退回了群臣队列之中,再也不敢言语。
可他退下未久,又有一名官员缓缓走出,此人须发半白,面容憔悴,眼底满是颓然与无奈,开口时声音沙哑,满是沉重:
“诸位同僚莫要意气用事,如今大华教实力已然强盛到不可匹敌,反观我大商,早已国势衰微,气数将尽。”
“不过一载有余的光景,南境、西境、北境接连沦陷,如今连京畿腹地都已落入逆贼之手,江山已失大半,无力回天。”
他顿了顿,抬眼望向御座上的帝王,眼神复杂,却依旧躬身直言:“民心早已背离皇室,尽数归向大华教,此乃民心所向,众望所归之势,非人力可逆转。”
“望陛下以天下大势为重,以四海苍生生计为念,放下帝王身段,主动退位归降,避免无谓的刀兵相见,减少黎民百姓的杀戮与苦难,也算保全了陛下最后的仁心。”
“噗——”
御座上的帝王听完这番话,只觉心口一阵剧痛,气血翻涌难平,眼前阵阵发黑,浑身力气骤然消散,竟直直瘫坐在九龙御座之上。
他双目圆睁,眼底满是难以置信的悲愤与绝望,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阶下群臣见此情景,非但没有收敛,反倒因方才的争执起了内讧。
有人厉声斥责主降派不忠不义。有人哀叹时局艰难只能归降。
还有人在一旁沉默观望,各执一词,争吵声、斥责声、叹息声交织在一起,乱作一团。
帝王瘫坐在龙椅上,望着下方吵得面红耳赤的群臣,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满心的怒火与绝望交织,竟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觉得这偌大殿内,这至高无上的帝王之位,此刻都成了困住他的牢笼,冰冷又绝望。 书案之上,锦笺铺展,墨香凝润,洛阳执玉管静览军情密报,眸光沉敛如渊,不见半分波澜。密报字迹遒劲,字字皆是大商王朝今日朝会的内容。
“大商群臣离心,帝王暴怒无措,半壁江山已入囊中之境,残余势力却仍在东境苟延残喘,妄图凭陪都壁垒负隅顽抗。”
片刻后,他提笔落墨,狼毫蘸饱浓墨,在素白信笺上挥洒自如,笔锋凌厉如剑,字句简练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信笺之上,寥寥数语便定下雷霆之策。
“令驻扎于东境交界处的大华铁骑,即刻挥师东进,直取东境门户军事重镇辽城,破其屏障,断其生路,尽收大商残余之地。”
墨迹干透,他抬手将信笺折起,封以火漆印鉴,递于近侍,沉声道:“八百里加急,即刻送往军帐,不得延误。”
镇抚司成员躬身接笺,快步退去,帐内复归静谧,只余墨香缭绕,映着他挺拔的身影,愈发显得气定神闲,胸有丘壑。
辽城,雄踞东境咽喉之地,乃抵御外敌的第一道壁垒,更是守护陪都商城的核心屏障,素有“东境第一坚城”之称。
整座城池依山而建,城墙由千斤巨石垒砌而成,高达十余米,巍峨耸立如巨兽横卧,墙顶可容数马并行。
墙体厚达五米,坚不可摧,城砖缝隙间灌注铁水,刀劈斧凿难留痕迹,城门以千年巨木打造,外包厚铁,钉满铆钉,闭合之后如铜墙铁壁,固若金汤。
往日里,此处便是大商重兵驻守之地,常规驻军便有十万之众,甲胄鲜明,军备充足,日夜巡守,固若磐石。
而今大商王朝崩塌在即,帝王率残部东逃,尽数退守辽城,城中兵力陡增,汇聚各路逃兵与精锐,总数竟达三十万之多,旌旗密布城头,甲胄兵器堆积如山,看似声势浩大,实则人心惶惶。
然,再坚固的城池,若无民心支撑,若无死战之志,终究不过是徒有其表的空壳。
大华铁骑接令之后,即刻拔营启程,数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旌旗蔽日,甲胄映着日光泛出冷冽寒光,马蹄踏地之声震彻天地,如惊雷滚滚,直逼辽城而来。
大军抵达辽城下,未及休整便即刻展开攻势,云梯架起,箭矢如雨,攻城锤撞击城门的巨响震得城墙微微颤动,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惊天动地。
城中守军虽有三十万之众,却早已没了往日的锐气。
他们深知大商气数已尽,江山倾覆已成定局,心中满是绝望与动摇,再无拼死抵抗之心。
城头上的守军,有的眼神涣散,拉弓搭箭时手都微微发颤。
有的望着城下密密麻麻的大华铁骑,面露惧色,只想早日脱身。
更有甚者,早已暗中盘算着归降之路,不愿为覆灭的王朝陪葬。第一天攻城,辽城守军还能凭借坚城勉强抵御。
次日,城墙便已被撕开数道小口,大华将士趁势登城,守军愈发慌乱。
到了第三日清晨,城中守军彻底崩溃,再也无法支撑。
先是一小队士兵放下兵器,打开城门两侧的偏门,跪地归降。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守军纷纷扔下手中的兵器,成群结队地走出城门,举手投降,队伍绵延数里,一眼望不到尽头。
更有甚者,城中部分守军直接发动起义,调转兵器,斩杀守城将领,打开主城大门,迎接大华铁骑入城。
原本固若金汤的东境第一坚城,在大华大军的攻势下,竟连三日都未能坚守,便宣告沦陷。
城门大开,大华铁骑浩浩荡荡涌入城中,秩序井然,秋毫无犯,而那些投降与起义的大商士兵,皆被妥善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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