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外，百米开外的雪地上。
星辉家族的士兵们爆发出滚烫的声浪。
“凯尔大人威武！”
“不堪一击的魔族！”
“星辉永耀！”
凯尔法师拄着法杖，沐浴在属下的崇拜中，下巴高高扬起，傲慢的神色几乎凝为实质。
他瞥了一眼身旁脸色愈发凝重的加里克骑士。
“看到了吗，骑士长？”
“这就是魔法的艺术。”
凯尔的声音带着一丝施舍般的教导意味。
“战争，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加里克没有回应。
视线穿透弥漫的烟尘，死死钉在那片废墟上。
死寂。
一种连风声都吞噬的死寂。
没有惨叫。
没有求饶。
甚至没有一个仓皇逃窜的身影。
那座监狱，像一头被长矛刺穿后，反而陷入极致沉默的史前凶兽。
它正在黑暗中，睁开它冰冷的瞳孔。
“全军……前进！”
凯尔的耐心已经告罄，他要亲眼去欣赏那些魔族跪地求饶的丑态。
“进入那座监狱，把我们的星辉继承人找出来！”
命令下达。
百人队重新集结，排着整齐的队列，踩着胜利的鼓点，朝着那个巨大的豁口，昂首挺胸地走去。
他们即将踏入的，不是一座被摧毁的监狱。
而是一个精心为他们准备的，屠宰场。
城墙之上。
诺兰透过豁口，冷漠地注视着那支越来越近的队伍。
九十米。
八十米。
七十米。
他们已经完全走出了森林的掩护，彻底暴露在空旷的雪地之上。
密集的阵型，在月光下清晰得像沙盘上的模型。
一个完美的靶子。
“大人，还差一人！”
身后，传来一阵极细微的、甲壳摩擦碎石的“沙沙”声。
斯克里克悄无声息地靠近。
这位冰霜虫族的祭司，即便在这种万籁俱寂的紧张氛围里，移动起来也几乎不带任何属于血肉生物的声响。
她上前一步，停在诺兰身后。
“我来。”
斯克里克的声音从面甲下传来，带着虫族特有的干燥摩擦感。
诺兰没有回头。
“你没操作过。”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
“去了望塔的最高处。”
“替我警戒。”
“盯住那个金发的施法者。”
斯克里克发出短促的吱吱声作为回应，身影瞬间朝着了望塔的方向隐去。
诺兰没有看她。
他迈开脚步，走到了那四台无人操控的城防弩前，双手握住了冰冷的操控杆。
至此，二十座城防弩，全部就绪！
雪地上，加里克骑士心脏狂跳，那股致命的不安感已经攀升到了顶点！
他猛地抬头，看向城墙上那个黑洞洞的豁口。
他看到了一双眼睛。
一双冰冷的，不带任何人类情感的，正在审视死物的眼睛。
“不好！有埋……”
他的警告，永远地慢了一步。
城墙之上，诺兰冰冷的声音，如死神的最终宣判，骤然响起。
“目标，敌军阵列中央。”
“预备——”
“放！”
没有惊天动地的魔法轰鸣。
只有一连串密集的、令人牙酸的机括弹响声，瞬间连成一片！
嗡——！！！
那不是弓弦的颤音，而是死神蜂巢被捅穿后，亿万只钢铁毒蜂同时出巢的尖啸！
二十座钢铁巨兽，在同一时刻，喷吐出了它们积蓄已久的怒火！
一千二百支半米长的精钢弩矢，在月光下汇成了一片死亡的阴影，一片由纯粹的钢铁与动能构成的风暴！
这不是箭雨。
这是工业化流水线制造出的，最冷酷、最高效的死亡！
凯尔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仰起头，看着那片遮蔽了月光的钢铁阴影，大脑一片空白。
那是什么？
下一秒，暴雨倾盆而下。
噗！噗！噗！噗！噗！
那是精钢弩矢没入温热躯体的闷响。
是坚固铠甲被暴力撕开的哀鸣。
是无数生命在同一瞬间被工业化效率抹除的、冷酷的交响！
凄厉的惨叫声，只响起了短短一瞬，便被更大规模的、更密集的死亡乐章所淹没。
冲在最前方的士兵，像被无形巨镰扫过的麦子，成片成片地倒下。
他们的身体被三支、五支、甚至十几支弩矢贯穿，被巨大的动能钉死在雪地之上，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生机。
坚固的盾牌，在恐怖的动能面前，纸糊般碎裂。
华丽的铠甲，此刻成了将他们钉得更牢固的帮凶。
一个四阶魔法，撕开了一道豁口。
而一轮齐射，清空了一片广场！
短短三秒。
原本还在欢呼胜利的百人队，阵型中央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大块，留下了一地扭曲的、插满箭矢的尸体和濒死的哀嚎者。
洁白的雪地，被染成了触目惊心的暗红色。
凯尔身旁的几名护卫法师，甚至来不及吟唱一个音节，就被射成一具漏风的血肉筛子。
温热的血，溅了凯尔一脸。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感受着脸颊上滚烫又迅速冰冷的液体，看着眼前这副由断肢、鲜血与钢铁构成的抽象画卷，浑身冰冷。
欢呼声，戛然而止。
整个世界，只剩下伤者的哀嚎和远处城墙上传来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哒、咔哒”声。
那是……重新装填箭匣的声音。
艾琉站在城墙的豁口边缘，寒风吹动着他的长发。
他看着下方那片屠宰场，看着那些在钢铁风暴中脆弱不堪的人类精锐。
他那双总是带着玩味与慵懒的紫罗兰色眼眸里，此刻，只剩下一种情绪。
一种混杂着惊骇与狂热的……战栗！
他不是没见过战争，不是没见过屠杀。
但如此高效、如此冷酷、如此不讲道理的屠杀方式，他前所未见！
这不是魔法，更不是战技。
这是一种全新的，属于“秩序”与“工业”的暴力美学！
他转头看向身旁那个依旧平静地握着操控杆的男人。
诺兰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没有复仇的快意，没有杀戮的兴奋。
仿佛他碾碎的，不是一支人类的精锐部队。
而是一窝碍事的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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