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的夜晚比往常更安静，白日里被根须破坏的开垦地已经清理干净，消毒喷雾的淡腥味还弥漫在空气中。陈雅站在临时医疗帐篷外，看着里面微弱的灯光——那个被寄生的小男孩还在昏迷，张教授正守在旁边监测生命体征。她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月核碎片，碎片彻底失去了温度，就像陆凡最后一次在她眼前消散时那样。
“陈队，都安排好了。”赵凯走过来，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外围加了三层岗哨，所有储存的食物和水都重新检测过，没发现病毒残留。只是……”他顿了顿，看向基地角落的排污管道入口，“那地方已经用铁板封死了，但我总觉得不踏实，要不要派两个人下去看看？”
陈雅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排污管道入口隐藏在一排废弃的板房后面，白天清理现场时，队员们只是简单用铁板盖住，没来得及做彻底的封堵。她想起傍晚时地面上消融的紫色粘液，心里的不安像潮水般涌上来：“不用派人下去，太危险。你让人拿些混凝土过来，把入口彻底封死，连缝隙都不能留。”
赵凯点头应下，转身去安排人手。陈雅却没离开，她靠在板房的墙壁上，闭上眼睛，试图感应月核碎片里是否还有残留的意识波动——自从陆凡消失后，这碎片就成了她唯一的“探测器”，可此刻，碎片里只有一片冰冷的沉寂。
就在这时，基地东侧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紧接着是队员的呼喊声：“陈队！快来！仓库那边出事了！”
陈雅猛地睁开眼，拔腿朝着仓库跑去。仓库里堆放着基地仅剩的医疗物资和种子，是重中之重。等她赶到时，仓库的木门已经被撞开，里面一片狼藉，几个装着种子的麻袋被撕开，种子撒了一地，而更让她心惊的是，地面上有几道淡紫色的痕迹，像极了白天根须留下的粘液。
“怎么回事？”陈雅抓住一个守仓库的队员，声音发紧。
“不知道！”队员脸色发白，“我们刚才在外面巡逻，突然听到里面有动静，冲进来就看到这样了，没看到任何人，也没看到根须……”
陈雅蹲下身，用手指蘸了一点紫色痕迹，痕迹在她指尖慢慢凝固，没有消散。她将手指凑到鼻尖闻了闻，没有异味，却隐约能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意识波动——这波动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带着陆凡的气息，陌生的是那股冰冷的执念，和蜂王如出一辙。
“张教授！”陈雅对着通讯器大喊，“立刻来仓库！带上检测仪！”
十分钟后，张教授拿着检测仪赶到，当检测仪的探头靠近紫色痕迹时，屏幕上突然亮起微弱的绿光，紧接着，一行小字跳了出来：“检测到意识残响，融合体特征，能量强度：0.3（微弱）”。
“是白天那个融合体的残响！”张教授的声音都在发抖，“它没彻底消失！这些痕迹是它留下的，而且……”他指着撒在地上的种子，“它在接触这些种子，好像想通过种子重新传播病毒！”
陈雅的心沉到了谷底。白天炸掉老槐树下的母根时，她以为已经解决了隐患，可没想到，那融合体的意识残响竟然顺着排污管道流走，还绕到了仓库，盯上了种子——一旦这些种子被种下，病毒会再次蔓延，而且这一次，病毒带着陆凡的意识波动，探测仪根本无法准确识别。
“把所有种子都销毁，还有这些紫色痕迹，用最高浓度的净化喷雾处理。”陈雅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另外，你再调配一些净化剂，我们去排污管道那边看看，刚才只封了入口，说不定里面还有残留。”
张教授点头，立刻去准备净化剂。赵凯也带着队员赶了过来，听说融合体的残响还在，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凝重。陈雅看着眼前的队员，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念头：“赵凯，你有没有发现，今晚的岗哨好像少了两个人？”
赵凯一愣，立刻掏出花名册清点：“是小王和小李！他们负责西侧的岗哨，刚才我安排封堵排污管时，还没看到他们……”
陈雅的心猛地一紧，她转身朝着西侧岗哨跑去，赵凯和队员们紧随其后。西侧岗哨设在排污管道入口不远处，当他们赶到时，岗哨的位置空无一人，地面上只有几滴淡紫色的粘液，和一个被踩碎的通讯器——那是小王的通讯器。
“他们被带走了。”陈雅捡起通讯器，指了指排污管道入口处的铁板，“你们看，铁板边缘有被撬动的痕迹，而且这些粘液，是朝着排污管里面延伸的。”
张教授用检测仪对着粘液检测，屏幕上的绿光比刚才更亮了：“能量强度在增加，融合体的意识残响在朝着管道深处移动，小王和小李应该是被它控制着，带进管道里了。”
“我下去找他们。”陈雅立刻解下腰间的喷雾器，又抓起一把净化手雷，“赵凯，你在上面守着，一旦有任何异常，立刻用净化剂往管道里喷。张教授，你准备好急救设备，等我把人带上来。”
“不行！陈队，管道里太危险了！”赵凯急忙拉住她，“里面又黑又窄，要是融合体在里面设下陷阱，你根本没法应对！”
“没时间了。”陈雅推开他的手，眼神坚定，“小王和小李是我们的队员，不能不管。而且，要是不找到融合体的残响，它早晚还会出来害人。”她顿了顿，摸了摸口袋里的月核碎片，“放心，我有这个，它能帮我感应融合体的位置。”
说完，她不等众人再劝，弯腰钻进了排污管道入口。管道里又黑又闷，污水的臭味扑面而来，她打开手电筒，光柱在狭窄的管道里照亮一片浑浊的水流。水流缓缓流动，水面上漂浮着几缕淡紫色的粘液，正朝着管道深处飘去——那正是融合体残响的方向。
陈雅深吸一口气，沿着水流慢慢向前走。管道里很安静，只有她的脚步声和水流声，可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月核碎片在口袋里微微发烫，不是之前的温暖，而是带着一丝刺痛的灼热，像是在提醒她，前方的危险越来越近。
走了大约十分钟，前方突然传来微弱的呻吟声，陈雅立刻关掉手电筒，借着管道壁上微弱的反光向前摸索。很快，她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小王和小李正靠在管道壁上，眼神空洞，手臂上布满了淡紫色的纹路，而在他们面前，一团淡紫色的粘液正悬浮在水面上，粘液中，一道模糊的虚影正在慢慢凝聚，一半是陆凡的轮廓，一半是蜂王的形态。
“你终于来了，陈雅。”虚影开口，声音依旧是两种音色的混合，“我知道你会来，毕竟，你舍不得你的队员，更舍不得……陆凡的意识。”
陈雅握紧了手中的喷雾器，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你把他们怎么样了？放了他们，我可以留你一条活路。”
“活路？”虚影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我现在就是‘活路’——陆凡的意识在我这里，只要你让我吸收更多的意识能量，我就能让他‘活’过来，哪怕只是以意识的形态。你不想再见到他了吗？”
陈雅的心猛地一颤，她确实想再见陆凡一面，哪怕只是虚影。可她更清楚，眼前的融合体根本不是陆凡，它只是在利用陆凡的意识诱惑她。她抬起喷雾器，对准虚影：“别再装了，你只是想利用他们的意识壮大自己。今天，我必须彻底清除你。”
“清除我？你做不到。”虚影突然朝着小王和小李飘去，淡紫色的粘液缠上他们的手臂，“你要是用净化剂，他们也会被波及，你舍得吗？”
陈雅的动作顿住了，她看着小王和小李空洞的眼神，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月核碎片突然剧烈发烫，一道微弱的蓝光从碎片中渗出，顺着她的手臂蔓延到喷雾器上——喷雾器里的净化剂竟然被蓝光染成了淡蓝色，而且，她能感觉到，碎片里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意识波动，那是陆凡的声音，在她脑海里轻声说：“瞄准粘液核心，别伤到人……”
是陆凡！陈雅的眼睛瞬间红了，她立刻调整喷雾器的角度，对准虚影中心那一点最亮的紫色光点——那是融合体的核心。就在虚影以为她不敢动手时，她按下了喷雾器的开关，淡蓝色的净化剂带着蓝光，精准地喷向核心。
“不！”虚影发出凄厉的惨叫，淡紫色的粘液开始剧烈收缩，小王和小李闷哼一声，手臂上的紫色纹路慢慢消退，眼神也恢复了一丝清明。陈雅趁机冲过去，扶住他们，同时将一枚净化手雷扔向正在消散的虚影。
手雷炸开，淡蓝色的光芒充斥着整个管道，虚影彻底消散，只留下几滴还在挣扎的紫色粘液，很快也被净化剂消融。陈雅松了口气，扶着小王和小李转身往回走，口袋里的月核碎片不再发烫，却隐约传来一丝温暖的波动，像是陆凡在对她点头。
当他们走出排污管道时，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赵凯和队员们正焦急地等待。看到他们平安出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张教授立刻上前检查小王和小李的情况，确认他们只是虚弱，没有病毒残留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陈雅看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握紧了手中的月核碎片。她知道，这一次虽然暂时解决了融合体的残响，但危机并没有真正结束——排污管道深处是否还有其他残留？融合体会不会再次变异？这些问题像石头一样压在她心里。
“赵凯，安排人把排污管道彻底清理一遍，所有污水都要经过三次净化才能排出。”陈雅转过身，眼神坚定，“另外，从今天起，基地里所有人都要定期做意识检测，不能再让病毒有任何可乘之机。”
赵凯点头应下，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陈雅望着基地里逐渐苏醒的人影，心里默默说：“陆凡，你放心，我会守住这里，直到找到彻底清除病毒的方法，也直到……找到真正的你。”
而在排污管道的最深处，一处被遗忘的拐角里，一滴极其微小的紫色粘液粘在管壁上，粘液中，一丝属于陆凡的意识正在微弱地挣扎，而另一丝冰冷的执念，也在悄悄凝聚，像是在等待下一个苏醒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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