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窖的阴影被一盏孤灯驱散,空气中弥漫着草药、麦芽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躁动的能量气息。江小鱼盘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目光如同被磁石吸住,牢牢锁定在面前那瓶【烈春精酿】上。金红色的液体在粗糙的玻璃瓶内缓缓流转,如同熔化的宝石,瓶身随着液体内部能量的搏动而微微震颤,发出几不可闻的“嗡嗡”声,仿佛一个沉睡巨人的心脏在跳动。
血月的光芒透过酒窖高处那扇狭小的气窗,投下一道不祥的暗红色光柱,恰好横亘在江小鱼与那瓶酒之间,像是在两者间连接了一条危险的纽带。
“引路符……”江小鱼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击着,“下一个麻烦……或者说,下一位英雄,会因为这玩意儿被吸引过来吗?”
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瓶尚未完成的佳酿,意义远不止于此。他心念一动,调出了只有他能看见的系统面板。代表酒馆区域的【英灵共鸣】光环图标明亮而稳定,散发着淡金色的光辉,持续为范围内的所有人提供着体力恢复的增益。然而,当他将目光移向盟友列表,落在“伊恩·格雷”的名字上时,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伊恩的属性栏外围,竟闪烁着一圈不祥的暗红色边框,如同未愈合的伤口。旁边有一行细小的系统提示文字:【状态:心结未完全弥合,存在夜间精神侵蚀风险。备注:昨夜行为记录——无意识梦游至残盾前,低语重复:“父亲……我没有逃……”】
江小鱼的心猛地一沉。原来,白天的坚定与誓言,并无法完全驱散深夜梦魇的啃噬。那瓶躁动的【烈阳精酿】,与其说是吸引新英雄的号角,不如说是对伊恩内心仍未平复的创伤与执念的一种共鸣和警示。
“守护,不能只靠酒和誓言啊……”他攥紧了拳头,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压上肩头,“得把过去真正埋进土里,或者……直面它,让它安息。”
翌日清晨,血月隐去,但天空依旧阴沉,仿佛昨夜的诡异并未完全消散。老哈蒙拄着他那根磨得油光发亮的木杖,颤巍巍地来到工坊区那面残破的塔盾前。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只是静静站立,而是从怀里摸索出一块用干净亚麻布小心包裹着的东西。他打开布包,里面是几颗早已风干、皱缩成深紫色的野莓果。
他将干野莓轻轻放在盾牌脚下,如同进行一个古老而虔诚的仪式,低声念叨着,声音沙哑却充满温情:“少爷小时候啊,最爱溜到后山摘这个……每次都被荆棘划破手,却笑得比谁都开心。夫人知道了,从不责骂,只是每到秋收,总会亲手晒上那么一小坛,就挂在他床头,让他馋了就能摸到两颗……”
正准备来找老莫讨论药剂问题的江小鱼,恰好将这一幕和这番话听在耳中。他脚步一顿,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家的味道……记忆的锚点……或许,不仅仅是沉重的责任和未尽的誓言,还有一些温暖的东西,能够抚平夜晚的伤痕。
他立刻转身,几乎是冲回了自己的临时“实验室”——一个由废弃储藏间改造的、堆满各种奇怪材料和瓶罐的地方。他翻出那本随着系统一同出现的、封面古朴的【酿酒笔记】,快速浏览着。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追忆甜酿】的配方上,这是一种理论上能唤起饮用者美好回忆的低阶饮品。但显然,普通的配方不足以应对伊恩那种被血月和执念缠绕的复杂状态。
“稳定情绪……共鸣……”江小鱼喃喃着,目光扫过昨晚实验后剩下的些许材料——北境雪莲蕊,清心宁神;百年橡木灰烬,蕴含着生命与毁灭后的沉淀之力,昨晚的实验证明它们能奇异地稳定那种躁动的能量。“就是它们了!”
说干就干。他小心翼翼地取来基础的甜酿底液,按照【追忆甜酿】的步骤处理,但在最关键的时刻,加入了微量研磨至极细的雪莲蕊粉末,以及一小撮如同黑曜石粉末般的橡木灰烬。当这两样东西融入酒液的瞬间,原本平淡无奇的甜酿,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厚重感与温润光泽。
他亲自守着小坩埚,用文火慢慢熬制,最终得到了一小杯色泽醇厚、散发着淡淡莓果干香与一丝冷冽清气的液体。
当伊恩结束晨练,额角带着细汗,沉默地走回酒馆时,江小鱼端着那杯温热的“特调”拦住了他。
“嗨,骑士阁下,晨练辛苦了!来,尝尝本老板的最新力作?”江小鱼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将酒杯递过去,“独家秘方,加了点……嗯,‘家的味道’。”
伊恩看着那杯颜色有些奇怪的液体,又看了看江小鱼那明显带着“快问我加了什么”的期待眼神,脸上闪过一丝迟疑。对于这位老板时不时冒出来的“创意”,他早已领教过其味蕾杀伤力。但出于礼貌和信任,他还是接过了酒杯。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即将面对强敌般,仰头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
预想中的古怪味道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暖流,从喉咙滑入,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紧接着,一些早已模糊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城堡高耸的钟楼在夕阳下投下长长的影子;母亲坐在窗边,灵巧的手指穿梭在织布机上,哼着古老的歌谣;父亲,那位总是威严的灰岩堡领主,在一次出征前,卸下了冰冷的头盔,用力拍了拍他尚且稚嫩的肩膀,声音低沉却清晰:“记住,伊恩,守土如守心。”
“呃啊!”
伊恩猛然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踉跄着向后倒退了几步,重重靠在冰冷的石墙上,扶着额头剧烈喘息,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伊恩!”江小鱼吓了一跳,赶紧上前,“你没事吧?我就加了一点点雪莲蕊和橡木灰……难道是比例错了?”
伊恩抬起手,示意自己无碍。他喘息稍定,眼神却如同被飓风席卷过的海面,充满了震惊、痛苦,以及一种豁然开朗的激动。
“我……我想起来了!”他声音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不是正门……西北方!穿过那片乱石林,后面就是灰岩堡的隐秘后门!有一条古道……当年,父亲让我从地窖的密道逃出去……他们放火烧了城堡,以为我也死在了里面……可我没有!我没有死!”
他猛地抓住江小鱼的手臂,力量大得让江小鱼龇牙咧嘴:“老板!我没有逃!我只是……只是遵从了最后的命令!”
江小鱼忍着手臂上的疼痛,眼睛却亮得吓人。他立刻从怀里掏出老哈蒙之前赠予的那张泛黄、边缘破损的旧地图残片,铺在旁边的木桶上。伊恩手指颤抖着,精准地点在地图上一个模糊的、被标注为“风啸石林”的区域后方。
“这里!就在这里之后!”伊恩的语气斩钉截铁。
江小鱼拿起一块炭笔,迅速在地图上勾勒出一条蜿蜒的、几乎被遗忘的路径,最终指向石林后方一片未被详细标注的区域——那里,按照老哈蒙偶尔的提及,应该是一处早已废弃的边境前哨站或小型要塞遗迹。
“太好了!这就对上了!”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响起:“对上了什么?对上了通往狼窝和塌方区的捷径吗?”
艾莉亚娜不知何时倚在了门框上,双臂环抱,她那枚新雕刻的木质酒牌在腰间轻轻晃动。她蹙着精致的眉头,目光扫过激动不已的伊恩和兴奋的江小鱼:“我侦查过那片区域。石林深处是霜爪狼群的巢穴,这个季节正是它们活跃的时候。而且,上次的暴风雪让那片山体极其不稳定,随时可能发生塌方。”
她顿了顿,锐利的目光转向伊恩那只因紧握而指节发白的手,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而且……伊恩,你确定回去就能得到解脱?而不是再次被那些痛苦的记忆困住,甚至……迷失在里面?”
伊恩沉默了。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掌。良久,他缓缓单膝跪地,不是向着任何人,而是向着那面无声矗立在工坊区的残破塔盾。他将手掌紧紧贴在盾面那模糊的家族纹章上,仿佛能从中汲取力量。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不是为了复仇,艾莉亚娜。灰岩堡已经陷落,仇人或许早已化为尘土。我是为了……让那些死去的人知道,格雷家族的血脉未曾断绝,还有人记得他们曾经的存在,记得他们的忠诚与牺牲。我是为了……把父亲和母亲,真正地安葬在家乡的土地上,而不是让他们的灵魂在废墟中徘徊。”
江小鱼看着伊恩的背影,感受到那股源于血脉与责任的沉重力量。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用力一拍大腿(结果拍得太用力,自己倒吸了口凉气):
“好!那就去!管它狼群还是塌方!”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狡黠而谨慎,“不过,咱们不能大张旗鼓。赵狂刀那家伙还关在地窖里,血牙帮有没有漏网之鱼也不知道,酒馆这边不能没人。所以,我们不走明路,也不带多余的人手——”
他目光扫过伊恩、艾莉亚娜,又看向闻声走来的、脸上带着担忧的老哈蒙。
“就我们四个!”江小鱼一锤定音,“老爷子您熟悉旧路和城堡结构,伊恩是核心,艾莉亚娜负责侦查和远程支援,我……我负责给大家加油鼓劲和提供后勤保障!我们悄悄进,快快回!”
是夜,酒馆后方一间被临时清理出来充当密室的房间里灯火通明。江小鱼将最后三枚散发着微弱荧光、用特殊苔粉制成的烟雾弹郑重地交给艾莉亚娜:“喏,独家秘制,‘迷雾重重逃跑专用版’,关键时刻扔出去,保证连亲妈都认不出来你!”
艾莉亚娜接过烟雾弹,面无表情地检查了一下,淡淡评价:“希望它的效果比你的酿酒技术靠谱点。”
他又督促老莫加紧调配了一批应急用的镇定药剂和止血膏。“老莫啊,这可是关乎咱们小队存亡的战略物资,你可不能像上次那样,把提神药剂配成助眠药水啊!”
老莫委屈地嘟囔:“那次是意外,意外!材料放反了而已……”
临行前,江小鱼独自一人站在酒馆大门前。夜风渐起,带着北境特有的寒意。他望着那面在夜色中沉默伫立、锈迹斑斑却依旧挺直的残盾,仿佛能感受到伊恩日复一日灌注其中的意志。
他没有说什么豪言壮语,只是轻轻拍了拍冰冷的盾面,如同拍打一位老友的肩膀,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这次,不是我去救你,伊恩。是你,带我们回家。”
窗外,那轮诡异的血月再次升起,将冰冷妖异的光芒洒向大地。血月映照之下,“烈阳之扉”那四个大字,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点燃,流淌着暗红的光泽,无声地预示着一场关乎尊严、记忆与解脱的远征,即将在黎明到来前,悄然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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