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之扉酒馆的地基深处,那场无声的技术攻防战取得了阶段性胜利。在老莫不眠不休地鼓捣了几天几夜,消耗了足以让矮人心疼到晕厥的珍贵材料后,他终于成功地将那个如同跗骨之蛆的“认知锚点”精神印记,从酒馆的核心能量网络中剥离了出来!
而且,这位技术狂人还玩了一手更绝的——他没有简单地销毁这个印记,而是在其原址上,精心布置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反向反馈装置”。这玩意儿就像一个带刺的陷阱,一旦再有外来的精神力量试图通过这个“后门”窥探酒馆,装置就会立刻激活,反向给对方注入一股精心调制的、混杂了各种破碎记忆片段的“记忆噪音”!
为了测试效果,老莫甚至胆大包天地进行了一次“主动引诱”。测试当晚,远在黑木王都某间密室内,一名正在全神贯注监控“烈阳之扉”能量波动的净酒盟法师,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双手抱头栽倒在地,身体剧烈抽搐,口中反复胡言乱语:
“妈妈…窗台上的花开了…”
“不疼…我真的不疼…”
“哥哥…别丢下我…”
显然,他被老莫特制的“记忆噪音大礼包”给冲垮了心智,暂时陷入了混乱的梦境之中。
江小鱼看着老莫提交上来的、附带详细能量频谱分析的测试报告,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干得漂亮,老莫!”
“这就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让他们也好好尝尝…”
“被不属于自己的、乱七八糟的记忆纠缠…”
“是个什么滋味。”
反击,不能只停留在技术层面。舆论的高地,同样需要占领。
江小鱼授意苏九娘,将半份【追忆甜酿】的配方,作为“友谊的象征”,赠予了那位在贵族圈颇有影响力的克里斯廷女伯爵。这位女伯爵以痴迷美酒和特立独行着称。
代价是,请她在覆盖五个主要人类王国的贵族交际圈内,发布一封措辞优雅却立场鲜明的公开信。
女伯爵果然没有让人失望。很快,一封以她个人名义发出的、用词华丽而感性的信件,在上流社会的沙龙和宴会间悄然流传开来。信中,她以亲身经历写道:
【……近日,吾有幸品鉴一种名为【追忆甜酿】之酒。此酒非为通灵,亦非招魂,然奇妙之处在于,当酒气氤氲而起时,吾竟于那朦胧雾气之中,仿佛再次听到了亡夫临终前,于病榻旁对吾之殷殷低语……若此等唤起内心深处真挚情感之体验,亦被某些人斥为‘邪术’,那么这世间,一切发自肺腑之真情,岂非皆可被污为‘妖言’?】
这封信,如同一颗投入精致池塘的石子,虽然没有激起滔天巨浪,却荡开了层层涟漪。许多同样曾失去至亲、内心留有遗憾的贵族领主,感同身受,纷纷开始发声,质疑“净酒盟”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将所有涉及记忆与情感的酿造术都打成“邪术”的粗暴行径。
舆论的风向,在看不见的层面,开始悄然逆转。
而真正的重磅炸弹,来自萧景行。
这位前黑木首席谋士,在经历漫长的内心挣扎与证据搜集后,终于做出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决断。
在一次例行的宫廷会议上,他出乎所有人意料,公然起身,质疑王室档案馆中关于历代祭祀记录的真实性,并掷地有声地提出,应当重启对三百年前“破妄之眼”家族一案的调查,以正视听!
此举,无异于在平静的朝堂上投下了一颗惊雷!当场触怒了端坐于王座之上的国王。盛怒之下,国王直接剥夺了萧景行首席谋士的职位,并将其软禁于府中,不得外出。
然而,物理的囚禁,无法禁锢思想的决裂。
当夜,萧景行在自己被软禁的书房内,平静地折断了那柄象征着他过往身份与荣耀的白玉折扇。然后,他将那枚一直贴身收藏、记录了家族悲剧的碎裂酒爵残片,与他父亲那份字字血泪的遗书原稿,一同封入了一个朴素的陶罐之中。
他通过某些不为人知的渠道,将这个陶罐,委托红绡,转交给了江小鱼。
随罐附上的,只有一句简短的话:
【若你真要毁掉那伪善的‘酒灵’,请…带上我的名字。】
江小鱼打开陶罐,拿起那枚冰凉的酒爵残片。在月光下,他清晰地看到,在残片的断裂边缘,原本模糊的铭文,此刻仿佛被某种力量激活,清晰地浮现出八个古老的文字:
【以血止血,以酒洗罪。】
这既是萧景行家族的悲愿,也是他此刻的誓言。
时机,已然成熟。
江小鱼召集了塞拉菲娜、加百列、奥蕾莉亚等所有核心成员,宣布启动“净罪计划”!
计划的核心是:以刚刚酿造出的【净罪之酿】作为引子,联合所有曾遭受过“酒灵信仰”迫害、或者对其行径感到不齿的流浪英雄与势力,在下一个满月之夜,于“破妄之眼”家族的旧酒坊遗址上,举行一场前所未有的“无祭之宴”!
届时,他们将公开展示三百年前那场惨案的真相卷宗与证据,并邀请所有前来观礼的各方领主、使者,品鉴以“赎愿”为主题酿造的新系列酒品。
奥蕾莉亚听完,抱着她的长弓,冷艳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领主大人,你这架势…是想把一场可能血流成河的宗教战争…”
“硬生生…变成一场其乐融融的…品酒沙龙?”
江小鱼端起一杯清澈的泉水,对着灯光轻轻晃动,仿佛在欣赏美酒的挂壁,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没错。”
“我就是要让他们亲身体会…”
“这世间,最锋利、最无法防御的武器…”
“从来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也不是毁天灭地的禁咒…”
“而是…”
“一段深植于人心、…不愿…也绝不该被遗忘的…记忆。”
在“无祭之宴”的紧张筹备期间,酒馆的祭坛再次展现了它的神异。
【梦境酿造槽】自动运转,在无人干预的情况下,生成了第三瓶未知的梦酿。这瓶酒的色泽,如同黄昏时分被夕阳染成金色的暮云,温暖而厚重。瓶身之上,浮现出四个庄严肃穆的大字:
【归冢之息】
【系统提示:潜在英雄投奔者已锁定…】
【种族:人类】
【职业:守墓诗人】
【状态:已抵达领地边界…】
而在那遥远北方,冰雪覆盖的荒原尽头。
薇拉·伊利亚斯,这位背负着沉重过往与偏执仇恨的“净罪圣女”,终于停下了漫无目的的流浪与杀戮。她手中紧紧攥着那枚再次浮现的、散发着温暖金光的虚幻酒影,望着南方烈阳之扉的方向,冰封已久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
她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如同雪落:
“姐姐…”
“这一次…”
“我…不再逃了。”
仿佛是为了回应这远方的决意,烈阳之扉酒馆顶楼的铜钟,无人敲击,却自发地发出了一声清越悠扬的鸣响,穿透云霄,传向远方。
酒或许会冷。
但由真相、信念与不愿遗忘的记忆所点燃的火焰…
此刻,正熊熊燃烧。
一场以酒为名、颠覆信仰的革命…
已然,点燃了它的第一簇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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