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石的到访如同一块投入潭水的石头，虽未直接掀起巨浪，却在启明峪内外激荡起层层暗涌。熊启的应对策略迅速转化为行动。
林婉儿麾下的影卫展现了惊人的效率。她亲自挑选并初步训练的那两名青年——阿木（腿伤在苏云救治下已无大碍）和另一名唤作“山猫”的敏捷猎户——成为了她的左右手。他们不再满足于远距离观察，开始如同真正的影子般，悄无声息地渗透到赤石崖溃兵营地的外围。
数日后，林婉儿带回了更为详尽的情报。
“李莽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她在地图上标出溃兵营地的大致布局，语气冷静地分析，“其核心是约二十名原并州军的老卒，对他较为忠心。其余三十多人多是沿途裹挟的流民和散兵，士气不高，怨言颇多。尤其是一个叫王疤瘌的小头目，原是另一股溃兵的头目，被迫投靠李莽，心中不服，常因分配不公与李莽的心腹发生口角。”
“哦？王疤瘌？”熊启目光微闪，“这可能是个突破口。”
“此外，”林婉儿继续道，“李莽似乎与卧牛寨已有过接触。我们的人发现孙石的一个亲信曾秘密到过溃兵营地，但具体谈了什么不得而知，不过李莽之后加强了对东面的戒备。”
孙石果然没闲着，一边来找自己，一边很可能也去恐吓或拉拢李莽了。熊启冷笑，这老狐狸是想两头施压，左右逢源。
“继续盯紧王疤瘌和孙石那边的动静。有机会的话，可以给那王疤瘌‘送’点东西，比如……一点盐？”熊启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用宝贵的盐去离间敌人，看似奢侈，但若成功，收益巨大。
林婉儿立刻领会：“明白。我会见机行事。”
与此同时，郑楠的工造组在制盐稳定后，开始尝试新的项目。熊启模糊记得“高炉”的概念，但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只能提出“能不能把火弄得更旺，让铁烧得更化”的方向。郑楠却展现出了惊人的动手能力和理解力，她带着那俩铁匠学徒，用黏土和石块尝试垒砌更密封的炉膛，改造风箱，虽然失败多次，炉子炸裂了好几次，弄得灰头土脸，却乐此不疲，一步步摸索着。
张龙赵虎的训练则更加严苛。针对可能发生的山地夜战或突袭，熊启让他们增加了夜间辨识、静默行进、小队配合突击等科目。战士们叫苦不迭，但经历了黑山狼之战后，所有人都明白这些训练关键时刻能保命，无人敢懈怠。
峪内的建设也未停歇。更多的窝棚被改建为更坚固的木屋，开垦的土地面积不断扩大，虽然冬麦长势缓慢，但至少看到了绿色的希望。苏云的医护队又吸纳了两个略懂草药的妇人，初步整理了附近常见的草药图谱。
然而，平静之下，危机从未远离。
这日，一支由赵虎带领的、前往更远处山林狩猎以补充肉食的小队，意外遭遇了另一伙人。对方约莫十来人，衣着混杂，看起来也像是山里的势力，但并非溃兵，也非卧牛寨的人（根据林婉儿的描述）。双方在山林间骤然照面，都吃了一惊，迅速戒备后退，并未发生冲突。
赵虎回来后立刻上报：“头领，那伙人看起来也很意外，不像有敌意，但很警惕，退得很快。看方向，像是往北边去了。”
北边？熊启摊开林婉儿初步绘制的简陋地图，北边是更深的大山，情报几乎空白。
这太行山，到底还藏着多少势力？
仿佛嫌不够乱，次日，卧牛寨的孙石又派人送来了一封信。信中用词依旧客气，但语气却带上了几分催促和隐隐的威胁，大意是李莽近日活动越发频繁，恐有大动作，望启活营早做决断，共抗强敌，否则一旦卧牛寨有失，唇亡齿寒云云。
“看来孙石在李莽那边没讨到好处，有点急了。”熊启将信递给林婉儿。
林婉儿扫了一眼，冷声道：“他想逼我们表态，甚至替他火中取栗。”
“那就让他再急一急。”熊启将信纸揉成一团，“回复他：启活营力弱，唯愿偏安一隅，然若有人犯境，必誓死周旋。共抗之事，需从长计议。”
他就是要吊着孙石，既不完全拒绝，也不明确答应，让卧牛寨和溃兵互相忌惮，为自己争取更多发展时间。
暗流涌动，各方都在博弈。而启明峪，就在这复杂的漩涡中，艰难而坚定地积蓄着力量，等待着破局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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