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辰的鞋跟碾过最后一片墨绿法则碎片时，长廊尽头的黑暗突然泛起涟漪。
那是一道门。
确切地说，是无数根银白法则丝线交织而成的屏障，每根丝线都在震颤，像被风吹动的琴弦，嗡嗡作响着穿透识海。
沈辰的指尖刚触碰到那层波动，掌心的科学之魂印记便泛起灼热——不是痛，更像是某种共鸣，就像前世实验室里，精密仪器探测到目标物质时的蜂鸣声。
“就是这里。”
星痕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这次不再像气泡般飘忽，而是带着金属摩擦的尖锐声响，仿佛她正用最后的力量穿透某种封锁。
沈辰抬头，看见天花板的法则碎片正疯狂凝结，勉强勾勒出少女的轮廓：左眼的黑洞里翻涌着混沌，右眼的银河却比之前更亮，“穿过它，你会看见‘他们’藏了千万年的真相。”
话音未落。
法则丝线突然暴涨。
沈辰本能地后退半步，却见那些银线在虚空中交织成一张巨网，网心处凝聚出一道身影——白衫如雪，眉眼如雕刻般精致，连瞳孔都是纯粹的灰色，像两滴凝固的水银。
他的出现让整个空间的温度骤降，沈辰甚至能看见自己呼出的白雾在面前凝成冰晶。
“你已走得太远。”法则守门人·零号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仿佛在陈述一个数学公式，“迷宫的变量需要被清理。”
沈辰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想起在研究院时，弟子们拆解高阶符阵的场景——那些看似无序的纹路，拆开后都是精准的能量回路。
此刻零号周身流转的法则丝线，竟与符阵纹路有七分相似，只是更复杂，更……高维。
“法则具现化屏障。”沈辰默念着前世在《高能物理前沿》上看过的理论，喉结滚动，“本质是高维能量的降维投影，用低维规则模拟高维法则……”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身侧划出化学结构式，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所以需要找到能量耗散的缺口。”
零号抬手。
银线瞬间凝结成实体屏障，将真相之门完全笼罩。
屏障表面流转着幽蓝的光，每道波纹都在吞噬沈辰溢出的灵力——就像前世见过的黑洞模拟装置，只进不出。
沈辰的额头渗出冷汗。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力正被屏障疯狂抽取，仿佛每一缕灵力都成了投入熔炉的燃料。
但与此同时，科学之魂在识海深处翻涌，将屏障的结构一丝一缕拆解：“能量模拟场……需要找到反应的逆过程……”他突然想起导师临终前塞给他的笔记本，“导师说过，所有的封闭系统都有熵增漏洞……”
“法则不是不可触碰的神权。”沈辰的声音突然清晰，像是在对自己确认，又像是在反驳零号，“只是未被解析的反应路径。”他咬破舌尖，腥甜的血珠滴在掌心，科学之魂印记瞬间亮起金芒，“用催化剂改变反应方向……”
地面的六芒星阵突然发出轰鸣。
这是沈辰在研究院花了三个月改良的“催化剂循环阵”，原本用于加速丹药炼制时的反应速率。
此刻阵纹中涌出淡紫色光流，精准地缠上屏障表面的银线——不是对抗，而是引导。
沈辰能看见，在科学之魂的微观视野里，银线的分子结构正被光流扰动，像被搅拌的溶液，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痕。
“晶格共振……”沈辰的手指快速结印，每一个印诀都对应前世记忆里的化学键断裂公式，“第一重封印，破！”
屏障发出刺耳的尖啸。
零号的瞳孔终于有了波动——那抹灰开始泛起裂纹，像一面被石子击中的镜子。
“第二重……能量耗散通道……”沈辰的灵力几乎被抽干，他咬着牙将最后一缕灵力注入阵眼，“破！”
银线突然炸开。
沈辰被气浪掀翻，后背重重撞在法则长廊的墙上，却顾不上疼——他看见屏障的第三层封印正浮现出清晰的结构，那是一个他熟悉的形状：苯环，六个碳原子构成的稳定环。
“原来如此……”沈辰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劫后余生的疯狂，“法则封印竟用了有机化学的稳定结构……”他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小瓶紫色粉末，那是用千年寒铁精和灵界稀有元素合成的“断键催化剂”，“既然是环，就需要开环……”
他将粉末撒向空中。
紫色粉末在屏障前凝成雾状，科学之魂的金芒瞬间穿透雾层。
沈辰看见，每个粉末颗粒都成了一把微型的“分子剪刀”，精准地剪断苯环上的碳碳键。
第三重封印的光芒开始闪烁，像即将熄灭的烛火。
“不可能……”零号的声音终于出现裂痕，他向前踏出一步，法则丝线却在他脚下断裂，“你竟能解析法则结构……”
“因为法则本身就是最精密的化学反应。”沈辰撑着墙站起，嘴角渗血，目光却比任何时候都亮，“而我是化学家。”
最后一声脆响。
屏障彻底崩解。
真相之门的银白丝线突然倒卷，在门后撕开一道漆黑的裂缝。
沈辰还没来得及反应，一股庞大的意识流便如潮水般涌来，直接冲击他的神魂。
他眼前一黑，再睁眼时，竟站在一片虚无之中。
无数画面在他四周闪现：
——另一个沈辰，成功穿过真相之门，却在门后被更恐怖的存在吞噬，只余下一声绝望的嘶吼；
——还有更多的沈辰，有的笑着，有的哭着，有的举着催化剂循环阵的图纸，有的抱着被自己亲手杀死的弟子……
沈辰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想伸手触碰最近的画面，指尖却直接穿了过去。
那些“他”的目光似乎也穿透了他，带着同样的迷茫与不甘。
“这是……”他的声音在虚无中颤抖。
“所有变量的可能性。”星痕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近在耳畔，“他们创造迷宫，让每个变量在无数路径中挣扎、陨落、重生……直到找到一个能帮他们达成目的的‘工具’。”
沈辰猛地转头，却只看见自己的倒影——在虚空中，他的瞳孔里正倒映着无数个自己。
“现在……你终于知道，你不是‘他们’的敌人……而是……”
声音戛然而止。
沈辰踉跄后退，撞在真实的法则长廊墙上。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掌心全是冷汗。
真相之门仍在前方，但门后的黑暗里，此刻多了一双眼睛——不是零号的灰色，而是更古老、更冰冷的存在，正透过门缝凝视着他。
“沈辰！”
熟悉的唤声从长廊另一端传来。
沈辰猛地回头，看见研究院的小弟子阿木正扶着墙跑来，怀里还抱着他落在实验室的《元素周期表注疏》。
但他的注意力却被阿木身后的法则碎片吸引——那些碎片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行新的化学式：
过氧化氢（h?o?）分解成水（h?o）和氧气（o?）↑
箭头直指真相之门，却在末端多出一个问号。
沈辰的科学之魂突然剧烈灼烧。
他望着门后那道若隐若现的目光，终于明白星痕未说完的话是什么。
原来，从他穿越的那一刻起，从他第一次用置换反应击败挑衅者的那一刻起……
他就已经是“他们”选中的变量。
而真相之门后的，或许不是答案。
而是另一个更大的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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