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午后，本该是餐馆最热闹的时段，可 “林家小厨” 里却冷清得能听见苍蝇飞的声音。阳光透过积灰的橱窗，在油腻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斑，褪色的红色灯箱上 “林家小厨” 四个字，边角卷翘，连灯管都暗了半截，像极了这家店此刻的处境。
收银机安静地立在柜台后，屏幕暗着，从上午十点开门到现在，整整两个小时，它只响过一次 —— 正午十二点十分，一位穿着旧衬衫的老人走进来，点了一碗素面，付了八块钱。林建国坐在柜台后的藤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收银机边缘的划痕，目光落在墙上的营业额记录表上：红笔写的数字一天比一天刺眼，连续三天，日营业额都跌破了两百元，今天到现在，只进账八块。
“叮铃 ——” 门口的风铃突然响了，林建国猛地直起身，以为有客人来，抬头却看见是风吹动了门帘。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重新瘫回藤椅，眼神里满是疲惫。冰箱就放在柜台旁边，他起身打开门，一股带着凉意的潮湿空气涌出来，里面空荡荡的，只剩半颗蔫掉的白菜，几枚躺在角落的鸡蛋，还有一瓶快见底的酱油。这就是店里所有的食材了，连平时常备的五花肉和冻丸子，都因为没钱进货，断了好几天。
“嗡嗡 ——”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林建国掏出一看，是房东王姐的电话，他的心脏瞬间揪紧，手指悬在接听键上，迟迟不敢按下去。可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终究还是得接。
“林建国，房租的事你到底想怎么解决？” 电话那头，王姐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烦，“都拖欠两个月了，我跟你说，别想着拖下去，三天后再交不上房租，你就自己搬东西走，不然我直接换锁，到时候别怪我不客气！”
“王姐，再宽限几天行不行？” 林建国的声音带着恳求，“最近店里实在不景气，等我周转开了，肯定把房租补上，连滞纳金一起给你。”
“宽限？我都宽限你多少次了？” 王姐的声音更凶了，“我这房子不是慈善堂，你没钱交租，就别占着地方！三天，就三天，没商量！” 说完，电话 “啪” 地挂了。
林建国握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低头看向手里攥着的租房合同，纸张被他捏得皱巴巴的，指甲在边缘掐出几道深深的褶皱。他走到后门，蹲在台阶上，从口袋里摸出几张零钱 —— 一张十元，两张一元，加起来总共十二块，只够买两斤青菜。他盯着地面上的裂缝，眼神空洞，连风刮过脸颊，都没察觉。
厨房里传来小声的叹气声，是妻子赵秀兰在收拾东西。她端着一个空盘子走出来，看到蹲在台阶上的林建国，轻声说道：“老林，要不…… 就关了吧。”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这店撑得太费劲了，你天天起早贪黑，身体都快熬垮了，别再硬撑了。”
林建国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这家店是他打拼了十年的心血，从一开始的小推车，到后来租下这个小门面，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投了进来，现在要放弃，他不甘心，可现实的困境，又像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咚咚咚” 的敲门声突然响起，打破了店里的沉寂。林建国愣了一下，谁会在这个时候来？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一看，是快递员，手里抱着一个不小的泡沫箱，外面裹着防水袋，还在滴着雨水。
“请问是林建国先生吗？有您的快递，生鲜易碎，麻烦签收一下。” 快递员说道。
林建国愣住了，他最近没买过东西，更别说生鲜了。他疑惑地接过泡沫箱，箱子沉甸甸的，上面贴着的 “生鲜易碎” 标签被雨水打湿，字迹有些模糊。他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下子亮了，是儿子林默！他之前说过，在实验室培育了一种新的食材，要寄过来让他们试试。
他抱着箱子，几乎是跑着冲进店里，连门口的台阶都差点踩空。赵秀兰看到他这副模样，疑惑地问：“怎么了？这么着急。”
“是小默寄的快递，他说寄了新食材过来！” 林建国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找了把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泡沫箱的封条。刚打开盖子，一股白色的冷气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山林清香，瞬间驱散了店里的冷清。箱子里铺着厚厚的冰袋，中间放着一个透明的保鲜盒，里面装着满满一盒茶树菇 —— 菌盖呈褐色，带着细腻的纹路，菌柄粗壮，看起来就很新鲜。
“这是…… 茶树菇？” 赵秀兰凑过来看，惊讶地说，“这比市场上卖的新鲜多了，还这么香。”
林建国正盯着茶树菇看，手机突然响了，是林默打来的视频电话。他连忙接起，屏幕里出现林默的脸，背景是实验室，桌上摊着几张纸，上面写着 “茶树菇营养成分分析报告”，旁边还放着几个培养皿。
“爸，快递收到了吧？” 林默的声音带着疲惫，却难掩兴奋，“那是我们实验室培育的茶树菇，跟普通的不一样，你赶紧试试。”
“小默，这茶树菇怎么做好吃啊？” 林建国连忙问道，顺手拿过旁边的小本本和笔，准备记下来。
“您先找个干净的盆，用 35c左右的温水把茶树菇泡上，泡三个小时，记住，水温别太高也别太低，用手摸一下，不烫手就行。” 林默细致地讲解着，“泡的时候别搓菌盖，容易把菌香搓散了，菌柄上的硬蒂也别扔，炖肉的时候放进去，能提鲜。泡好之后，洗干净就能炒或者炖了，它本身鲜味很足，不用放太多调料。”
林建国一边听，一边飞快地在小本本上记，还在旁边画了个简易的示意图，标上 “35c，不烫手”，生怕自己记混了。赵秀兰在一旁听着，也忍不住点头，眼里渐渐有了光。
“对了爸，” 林默突然说道，“这茶树菇是我们实验室专门培育的品种，跟普通的茶树菇不一样，您泡的时候留意一下，它的菌柄会比普通的沉一些，口感也更紧实。后续我们还会优化品种，说不定以后能帮您解决店里的食材问题。”
林建国应着，伸手碰了碰保鲜盒里的茶树菇，确实觉得比平时买的沉一些，他没多想，只当是新鲜的缘故。挂了电话，他看着盆里正在泡水的茶树菇，又看了看墙上的营业额表，原本沉重的心，突然轻松了一些。
阳光透过橱窗照进来，落在泡着茶树菇的盆里，水面泛起细碎的光。林建国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满是茶树菇的清香，他仿佛看到，这碗小小的茶树菇，能为这家濒临绝境的餐馆，带来一丝新的希望。他站起身，对赵秀兰说：“秀兰，晚上咱炖个茶树菇排骨汤，让客人也尝尝这好东西。” 赵秀兰笑着点头，走进厨房，开始收拾食材，厨房里终于又有了动静，不再像之前那样冷清。
林建国走到柜台前，打开收银机，虽然里面还是只有那八块钱，但他的眼神里，重新有了光芒。他拿起小本本，看着上面记的茶树菇做法，又看了看窗外，心里默默想着：再撑撑，说不定，真的能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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