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言伏在窗下，屏息凝神，将听到的消息记下来。
再次小心翼翼地透过缝隙确认了一下屋内几人的位置和状态，见他们仍在低声交谈，便如同来时一样，借着夜色的掩护，猫着腰，悄无声息地从院墙翻出去。
落地后她不敢有丝毫停留，立刻压低帽檐，沿着来时的路快步离开，身影迅速融入了县城的夜色之中，往干部家属院走去。
……
阳光透过病房的窗户，洒下满室暖意。连日的阴霾似乎随着霍家三人病情的稳定而稍稍散去。
沈慕言不用去科室上班，便一直守在病房里陪着他们。
霍启民和霍佳瑶恢复得很快，已经能在病房里慢慢溜达，活动筋骨了。
只有楚琳身体底子相对弱，中毒反应也更重，此刻还靠在床头，想要下地走动还需要人搀扶。
“慕言……”霍佳瑶在小小的病房里转了两圈，实在觉得憋闷，忍不住凑到沈慕言身边，小声商量：“我感觉自己真的没事了，浑身都松快了。你看我跟我爸……是不是可以出院了？老住在医院里，心里也不踏实，还耽误你工作。”
沈慕言正在给楚琳削苹果，闻言抬起头，看着霍佳瑶脸上恢复的血色和眼底的急切，不由笑了笑，手下动作不停，苹果皮均匀地垂落下来：“知道你待不住了。我本来也正想跟你们说呢，我想着，明天就让你们一起出院，也省得来回折腾两趟麻烦。”
她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楚琳，继续对霍佳瑶说道：“你要是觉得无聊，就在走廊里轻轻转转，别走远，别累着就行。明天咱们就回家了。”
靠在床头的霍启民听了，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脸色依旧苍白的妻子，迟疑地开口：“慕言啊，你伯母这样子……明天也能出院了？要不要让她再多住两天，巩固巩固？我在这陪着她就行。”
他主要是怕楚琳身体受不住路上的颠簸和回家后的琐事。
沈慕言理解他的顾虑，肯定地点点头，语气温和却带着让人信服的专业：“伯父放心。伯母体内的毒素已经清除干净了，现在的虚弱主要是身体受损后的正常恢复期。在医院也就是静养，回家一样可以，环境还更熟悉自在些，有利于心情恢复。只要注意别劳累，加强营养，慢慢就能养回来。”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已经跟队长叔打过招呼了，说好了明天上午，队里会派牛车过来接你们回家，路上稳当点，没问题的。”
听到沈慕言安排得如此周到，连回家的牛车都准备好了，霍启民脸上露出了放心的笑容，连连点头：“好，好，都听你安排。慕言，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了。”
“您别跟我这么客气。”沈慕言笑着摇头。
霍佳瑶更是高兴，要不是顾忌着身体刚恢复，几乎要跳起来，脸上洋溢着即将回家的喜悦：“太好了！明天就能回家了！”
楚琳也靠着床头，虚弱地笑了笑，眼中充满对沈慕言的感激。
一直以来都是这孩子在帮他们。
这边几人正说着话，温馨轻松的气氛弥漫在病房里。
突然，病房门“哐当”一声被猛地推开，一个年轻护士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脸上满是焦急和慌乱：“沈医生！沈医生！快！快去三楼特护病房！钱老那边出事了！”
钱老？钱老出什么事了？
沈慕言心中猛地一沉，昨夜偷听到的阴谋瞬间浮上心头，让她脊背发凉。
她“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动作快得带倒了身后的凳子。
“怎么回事？说清楚！”她声音紧绷，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那护士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扶着门框急声道：“不清楚！就是突然心跳骤降，血压也测不到了！刘主任他们已经赶过去了，但情况很危急，让我赶紧来叫您！”
沈慕言脸色骤变。心跳骤停！这是最凶险的情况！
她立刻对霍佳瑶快速交代：“伯父，阿瑶，我去一趟！如果中午我没回来，你们记得按点去食堂打饭，阿瑶照顾好伯父伯母！”
她的语速极快，但条理清晰。
“慕言，你快去！不用担心我们！”霍佳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连忙应道。
霍启民和楚琳也紧张地看着她，连连摆手示意她快去。
沈慕言再也顾不上多说什么，甚至来不及整理一下衣服，拔腿就跟着报信的护士冲出了病房，朝着三楼的特护病房狂奔而去。
走廊里回荡着她急促的脚步声，她的心也如同这脚步声一样，狂跳不止。
是巧合？还是……敌特已经动手了？
特护病房外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几名身着便装但身姿笔挺，眼神锐利的国防部工作人员牢牢把守着门口，他们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接近的人，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紧张。
看到沈慕言跟着护士狂奔而来，其中一人显然认得她，快速核实身份后，立刻侧身让开了一条通道。
沈慕言一刻不停，猛地推开病房门冲了进去。
病房内，抢救正在紧张地进行。
监护仪上，那条代表心跳的线条依旧令人心悸地平坦着，刺耳的报警声像重锤一样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沈医生！快！”刘主任看到沈慕言，如同看到了援兵，声音嘶哑地喊道：“突发室颤，电击一次无效！”
沈慕言二话不说，迅速冲到床边，接手了胸外按压的位置。
“肾上腺素1mg静推！准备第二次电击，能量加到360J！”她一边保持着标准高效的按压，一边语速极快地下达指令，声音沉稳有力，瞬间稳住了有些混乱的场面。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手上的动作精准而坚定。每一次按压都倾尽全力，仿佛要将自己生命的力量也灌注进去。她紧紧盯着监护仪屏幕，观察着任何一丝微小的变化。
“肾上腺素推注完毕！”
“充电完毕！”
“所有人离开床单位！清空！”
“砰！”第二次电击作用于钱老瘦弱的身体，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住监护仪。
那条平坦的线剧烈地抖动了一下，随即，一个、两个……微弱但确实存在的qRS波群跳了出来！
“有了！恢复窦性心律了！”负责监护的护士激动地喊出声。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但沈慕言不敢有丝毫大意。
“继续多巴胺维持血压！查血气分析，纠正酸中毒！严密监测尿量！”她一连串的指令紧跟而上，抢救从心肺复苏转向了高级生命支持和稳定内环境。
她亲自调整着呼吸机的参数，查看刚刚出来的血气分析结果，快速计算着需要补充的碱性药物剂量。整个抢救团队在她的协调指挥下，高效地运转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钱老的血压在多巴胺的维持下逐渐回升到可接受的范围，心率虽然偏快，但节律整齐，血氧饱和度也稳定了下来。
最危险的关头，总算暂时度过了。
沈慕言直到这时，才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完全浸透，双腿也有些发软。她靠在墙边，微微喘息着，看着病床上脸色灰白但生命体征趋于平稳的钱老，心中涌起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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