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基地的木桩刚立稳三天，陆老实就想着把家里的旧犁找出来修修 —— 再过半个月就要种秋麦了，犁要是用不了，地里的活就得耽误。他把犁从柴房拖出来时，陆柒柒正蹲在院门口剥玉米，金黄的玉米粒从指缝漏下来，落在粗布垫上，“嗒嗒” 响，像医院里护士用的算盘珠声。
“柒柒，过来搭把手。” 陆老实喊她，手里的犁头泛着绿锈，木头把手裂了道缝，用麻绳绑着，“这犁头得磨磨，不然插不进地里，还有这把手，得找块新木头换上。”
陆柒柒放下玉米，走过去摸犁头 —— 锈迹沾在指尖，糙得像砂纸，蹭得指腹发疼。她突然盯着犁头的纹路发呆，这纹路像极了前世医院里那张破板凳的木纹，护工王姨总让她帮忙修板凳，说 “柒柒手巧，能把板凳修稳”。那时她也是这样，用砂纸磨板凳腿的锈，磨得指尖发红还不停，王姨会给她块水果糖，说 “磨完糖就不疼了”。
“我来磨。” 陆柒柒突然说，从柴房翻出砂纸，蹲在地上就开始磨犁头。砂纸蹭过锈迹，“沙沙” 响，铁锈末子落在地上，像细小的红土粒。她嘴里念叨：“磨亮就好用了，王姨说的，磨亮的东西不生锈，像医院的针头，要磨亮才能用……”
陆老实愣了愣，没拦着 —— 女儿自从醒了后就总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却比以前勤快多了。他去后院找木头，想给犁换把手，刚走没几步，就听见院门口传来张翠花的声音：“陆老实你个窝囊废！家里都快没粮了，还修这破犁干啥？不如卖了换点钱！”
张翠花挎着个空菜篮，应该是从地里回来，路过院门看见陆柒柒磨犁，又开始骂。她走到犁旁边，故意用脚踢了踢犁头，“哐当” 一声，犁头撞在石头上，刚磨亮的地方又蹭上了泥。
“奶！你别踢！” 陆柒柒急得站起来，伸手去擦犁头上的泥，指尖的铁锈末子混着泥，变成了红褐色，“刚磨亮的，像医院的针头刚消毒，又弄脏了……”
“脏了就脏了，反正也是破犁！” 张翠花撇嘴，又要踢犁把手，“我看这犁就该扔了，留着占地方！”
“娘！你别闹了！” 陆老实从后院跑回来，手里拿着块新木头，“这犁还能用，磨磨就能种麦，扔了再买新的得花不少钱，咱家哪有闲钱？”
张翠花瞪他：“钱钱钱！你就知道钱！柒柒在砖厂干活不是挣了钱吗？拿出来买新犁！” 她说着就伸手去摸陆柒柒的兜，想抢钱。
陆柒柒赶紧往后躲，怀里的砂纸掉在地上，她指着空气喊：“王姨！她要抢我的钱！像上次病友抢我的糖一样！你快拦住她……”
就在这时，李婶提着个陶罐路过，看见这阵仗，赶紧过来拉架：“翠花婶，别闹了！这犁修修还能用，买新的多浪费啊。对了，柒柒，你娘上次说的腌萝卜方子真好用，我家腌的萝卜又脆又甜，你要不要尝尝？” 她晃了晃手里的陶罐，罐口飘出淡淡的醋香。
陆柒柒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她盯着陶罐，忘了刚才的争执：“要尝！娘说腌萝卜要放冰糖，我上次放了两块，也很好吃。”
“是啊是啊，” 李婶又唠起别的，“我家丫头昨天跟我说，她想吃你做的布鞋，说你做的鞋穿着舒服，不硌脚。你要是有空，能不能给她做一双？我给你带两斤白面。”
张翠花见没人理她，更生气了，抬脚就要踩犁头，却没注意脚下的石头，“哎哟” 一声摔在地上，菜篮也翻了，里面的野菜撒了一地。她爬起来，指着陆柒柒骂：“都怪你！我才会摔！这破犁我看你也别修了，明天我就给你卖了！”
陆柒柒没理她，突然看见老村医的鬼魂飘过来，手里拿着个小铁盒 —— 里面装着几颗生锈的犁钉。老村医说：“这是我以前修犁剩下的钉子，你用这个换把手，能钉得稳。”
陆柒柒赶紧捡起铁盒，对着空气说：“谢谢您！像王姨给我找针线一样，您也给我找钉子……”
陆老实走过来，看见铁盒里的钉子，愣了愣：“这钉子哪儿来的？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老医爷爷给的。” 陆柒柒指着空气，认真地说，“他说用这个钉子修犁，能种好多麦子，像医院的针头能治好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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