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朱雀大街今日被晨光镀上了一层金辉，自皇城朱雀门延伸至外郭明德门的十里长街两侧，甲士肃立如松，朱红宫墙下的御道上铺着崭新的青石板，昨夜一场春雨洗去了尘埃，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清冽的泥土芬芳与淡淡的檀香。
破天荒立于含元殿丹陛之上，十二章纹的玄色龙袍在晨风里微微拂动。他左手按在腰间悬挂的传国玉玺上，冰凉的玉质透过明黄色衬里传来沉稳的触感，目光扫过殿前广场上鳞次栉比的各国使节队伍，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弧。
陛下，辰时已至。内侍监总管李德全捧着鎏金铜圭，声音压得比往常更低沉。这位自潜邸便跟随左右的老宦官，此刻看着御座上年轻的帝王，眼中既有敬畏，更有与有荣焉的激动。谁能想到三年前那个在东宫偏殿读书的庶子，如今竟能让四夷来朝？
破天荒微微颔首，目光掠过广场东侧最前列的队伍。那里站着高句丽的金氏王族，使者团足有三百余人，为首的王子高建武身着紫色常服，腰间玉带悬挂着七事佩件，虽努力维持镇定，紧攥的朝笏却暴露了内心的紧张。再往南是百济使团，他们的黑色幞头下露出雪白的衣领，队列中几位僧侣模样的人正好奇地打量着宫殿屋脊上的鸱吻。
新罗的使者似乎带了不少织工。兵部尚书赵承嗣悄然上前一步，顺着帝王的目光看去，臣前日巡查鸿胪寺，见他们的贡品里有二十匹冰蚕锦，质地竟不输江南织造。
冰蚕锦？破天荒指尖轻叩白玉栏杆，传旨让尚功局好生研究，若能改良织法，便在益州设新织坊。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惊得廊下铜鹤旁的几只灰雀扑棱棱飞起。
忽然，一阵驼铃声自天街尽头传来，不同于中原的编钟雅乐，那清脆的叮当声里带着沙漠的苍茫。西域楼兰的使团终于到了，为首的楼兰公主一身绯色胡服，骑着雪白的骆驼缓缓行来，身后跟着数十名牵着良种天马的骑士，马鬃上系着五彩丝绦，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陛下，楼兰王女携七宝玉佩、夜光璧及良马百匹前来朝贡。鸿胪寺卿屈突通手持礼单，声音洪亮如钟，其王上书愿为天朝西屏，求娶宗室女。
丹陛之下顿时响起细碎的议论声，各国使者交头接耳。谁都知道楼兰国盛产美玉，更控扼着丝绸之路的南道，若能与中原联姻，无疑是抱上了最粗壮的大腿。
破天荒却将目光投向广场西侧，那里站着数十个身着白袍的西域僧人，为首者手持九环锡杖，正是天竺戒日王朝派来的佛教使团。他们身后跟着几位卷发深目的工匠，推着几辆盖着青布的大车，隐约能看到车轮碾过石板路时溅起的火星——那是携带的琉璃烧制工具。
宣各国使者进殿。当晨钟敲响第九下时，破天荒终于开口，声音透过殿前的铜钟共鸣传遍广场。
含元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编磬偶尔发出清越的声响。各国使者按照方位依次入殿，当楼兰公主跪拜在地，献上镶嵌着鸽血红宝石的七宝玉佩时，破天荒注意到她鬓边插着一支金步摇，垂下的珍珠流苏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倒有几分中原女子的韵味。
听闻楼兰有葡萄酿的美酒？破天荒忽然问道。
跪在地上的公主猛地抬头，湛蓝的眼眸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用略带生涩的汉话答道：回陛下，国中酒坊每年可酿三千石葡萄酒，皆用玛瑙杯盛饮。
甚好。破天荒朗声笑道，朕赐你大明宫麟德殿设宴，让翰林院的学士们与你切磋诗赋。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凡今日来朝者，各赐《农桑要术》一部，《天工开物》抄本一卷。若有愿留京学习者，朕许其入国子监读书。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响起压抑不住的抽气声。高句丽王子高建武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天工开物》可是华国去年才刊行的奇书，据说里面记载了百余种器物的制造之法，竟能随意赐给外邦？
陛下，礼部尚书岑文本低声提醒，此法是否太过...
岑爱卿多虑了。破天荒抬手打断他，目光如炬，真正的基业从来不是藏着掖着，而是让文明如江河奔涌，泽被四方。他起身走下御座，龙袍曳地发出沙沙声响，朕要让天下人知道，华国不仅有坚甲利兵，更有能让万民衣食无忧的技艺。
当最后一位使者退出大殿时，夕阳已将含元殿的鸱尾染成赤金色。破天荒独自站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央，殿外传来各国使者学习汉语的诵读声，夹杂着工匠们调试工具的叮当声。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太液池边，那位自称烟波钓叟的谋士对他说的话：王者之道，在德不在险。
李德全。
奴才在。
传苏凌入宫。破天荒望着殿外漫天晚霞，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朕要她在太医署旁建女医馆，不仅教中原女子医术，也要让这些外邦来的女眷，见识见识破天荒华国女子的风采。
远处的鸿胪寺方向，忽然响起一阵欢快的胡笳声，伴随着中原的古筝合奏，两种截然不同的旋律在暮色中交织，竟生出奇妙的和谐。破天荒握紧腰间的玉玺，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润，他知道，属于华国的盛世，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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