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殿的鎏金铜鹤在暮色中泛着冷光，破天荒将西域通商舆图推到御案中央时，阶下正跪着三位来自东南沿海的绯袍官员。他们的乌纱帽沿还沾着未干的海盐，潮湿的海风气息顺着敞开的殿门漫进来，与御书房里的龙涎香格格不入。
陛下，上月初三，泉州港外十八艘漕船尽被倭寇焚毁。福建巡抚李崇年的声音带着哭腔，他颤抖着捧起一卷沾血的海图，倭寇所用子母船极为诡异，前舱满载硫磺，后舱暗藏桨手，破天荒水师战船追之不及啊！
青铜兽首香炉里腾起的青烟忽然扭曲，破天荒修长的手指叩在舆图上琉球列岛的位置。那里用朱砂新标了三个骷髅标记，都是近半年来倭寇盘踞的巢穴。他想起昨夜翻阅的《海防辑要》，前朝水师曾在钓鱼岛海域大败倭寇，可如今福建水师的战船还是三十年前的旧物。
子母船？皇帝的声音不高，却让三位官员同时打了个寒噤。
浙江总督周延儒膝行半步，锦袍下摆拖过冰凉的金砖：倭寇惯用铁炮，射程远超破天荒军弓箭。上月宁波卫所操练，竟被七艘倭船围困炮台，百余名官兵战死，连指挥佥事都被割了首级悬于桅顶......
悬首桅顶？破天荒忽然笑了，御座上的龙纹仿佛活了过来，洪武年间，信国公汤和在浙东筑五十九城防倭，如今那些城墙还在吗？
三位官员顿时面如死灰。泉州府的城墙去年塌了三丈，宁波卫的炮台十年未曾修缮，这些事他们都在奏折里轻描淡写地说成风雨侵蚀。
掌灯太监悄无声息地添上烛火，破天荒展开一份泛黄的奏折。那是三天前收到的八百里加急，浙江按察使在里面详细描述了倭寇屠村的惨状：宁海县青溪村三百余口，从垂髫稚子到白发老妪，尽数被绑在村口老榕树上剖腹取心。奏折末尾还粘着半片染血的襁褓，绣着的虎头鞋碎布在烛火下微微颤动。
李爱卿，破天荒忽然转向福建巡抚，你说倭寇用子母船？
是，陛下。李崇年额角的冷汗滴在金砖上，晕开一小片深色水渍，其船身包铁，寻常炮火难伤分毫。
御案上的羊毫笔突然破空飞出，笔杆擦着李崇年的耳际钉进身后的朱漆柱中。墨汁顺着木纹蜿蜒而下，像极了青溪村老榕树上流淌的鲜血。
朕记得三年前就准了你福建水师添造十艘福船的奏请。破天荒缓缓起身，明黄色龙袍扫过御案时，将西域通商舆图卷了个粉碎，那二百万两造船银，是化作你府中三进的水榭，还是变成了宁波港的倭式楼阁？
李崇年的脸瞬间惨白如纸，他重重磕下头去，乌纱帽滚落在地：臣罪该万死！
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锦衣卫指挥使萧烈捧着鎏金托盘疾步而入。托盘上并排放着两颗首级，发髻上还缠着染血的武士巾，正是倭寇特有的月代头。
启禀陛下，这是苏凌姑娘刚从天津卫送来的。萧烈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她亲率三十名锦衣卫东厂，伪装成盐商诱敌，在大沽口外生擒倭寇头目两名。据俘虏招供，东海倭寇已与琉球国相暗中勾结，正密谋劫掠漕运粮道！
破天荒的目光落在首级狰狞的面容上，忽然想起苏凌临别时的模样。那日她一身玄色劲装站在宫门前，腰间悬着他御赐的绣春刀，发间别着支银质医针——这个总爱在太医院药房里鼓捣奇药的女子，竟能用三十人伏击两百倭寇。
传朕旨意。皇帝走到殿外的白玉栏杆前，望着沉沉夜幕中的紫禁城，命苏凌即刻赶赴浙江，总领东南海防要务。调神机营五千营兵，携红夷大炮二十门，由陆路星夜驰援。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厉，告诉苏凌，朕要活的琉球国相，还要东海诸岛每面倭旗，都换成破天荒大华的龙旗！
夜风卷起他明黄色的袍角，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三位地方官跪在丹墀下瑟瑟发抖，他们知道，这位年仅二十五岁的帝王，绝不会像前朝君主那样对倭寇姑息纵容。
当内侍监将八百里加急的金牌交给驿站时，苏凌正在天津卫的军港里拆解倭寇的铁炮。月光下，她素手轻扬，将一枚改进过的燧发装置装进炮膛，身后三十名锦衣卫齐声高喊：愿随苏姑娘荡平东海！
海面上忽然腾起信号烟火，红、白、紫三色光芒在夜空绽放。那是沿海卫所的紧急联络信号，意味着又有倭寇船队出现。苏凌摘下银医针别回发间，纵身跃上最大的福船，绣春刀在月光下划出雪亮的弧线：起锚！今夜咱们就去会会那些东洋来客！
乾元殿的烛火彻夜未熄，破天荒在海防舆图上勾勒出崭新的防御体系。从辽东半岛到雷州半岛，三十六个军港的位置被朱砂圈出，旁边标注着新式战船的建造数量。当第一缕晨曦照进大殿时，他在舆图右下角写下八个力透纸背的大字：四海归心，先靖海疆。
东南沿海的烽火，终于点燃了大华王朝拓土开疆的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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