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家里有点事！刚才才拿到手机。”王圆圆忐忑地发出这条消息。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安静地亮着，整整一分钟过去，没有任何回复。王圆圆咬了咬唇，又补上一句：“睡了吗？晚安！”
指尖刚要触到关机键，张文龙的回复就跳了出来：“你对我的忍耐力是不是就只有一分钟？”
隔着屏幕，她仿佛能看见他紧锁的眉头，感受到那份被忽视的委屈，甚至压抑的怒意。这句话看似没头没脑，她却瞬间懂了——他在怪我回得太慢，等得不耐烦。在她沉默的间隙，又一条信息紧随而至：
“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条，你就不能多回两句吗？我一直在等你。”
王圆圆能读懂这条信息背后小心翼翼的求和，张文龙怕自己上一句的抱怨真的惹恼了她。这份珍视让她鼻尖一酸，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重逢以来，她似乎变得格外脆弱，眼泪总在不经意间决堤。
“张文龙，我想你了。”她在输入框里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千言万语最终只凝结成这短短七个字。
消息发出的下一秒，张文龙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她看了一眼身边熟睡的心心，连忙挂断，回了三个字：“不方便。”
“是不是哭了？”张文龙几乎是秒回。正如她了解他那样，他也早已摸透她的情绪。
“是啊，想你想的。”她半真半假地回应，让思念掩盖了此刻家中真实的兵荒马乱。
“那下次放假别回家了，来苏州吧，我给你买票。”他趁机提出邀请。
“看情况吧，还早着呢。”她含糊地推脱，给了一个不确定的答案。
“猜猜我现在到哪了？”
“出省了？”
“还没。”
“到我上大学的城市了？”
“聪明！真希望有机会能陪你回母校走走，把你上学时走过的每个角落都走一遍，把这四年错过的时光都补回来。”
“好。”她也想象着能有一天和他手扯手走遍那里的角角落落！
“睡吧，不早了。”
“好，你也照顾好自己，别坐过站了。”
“放心吧，我没那么傻。晚安。”
“晚安。”
王圆圆盯着屏幕上的对话记录反复看了许久，才重新点开那本霸总小说，试图在虚幻的甜宠情节里寻求片刻逃离。直到深夜十二点入睡前，院子里始终没有响起大门开启的声音——哥哥今晚，大概是不打算回来了。
看着怀中睡得香甜却眼角犹带泪痕的心心，王圆圆觉得最可怜的终究是孩子。父母都像拒绝长大的任性孩子，她却要承受这份不成熟的代价。王圆圆暗暗发誓，将来无论与家人有多少矛盾，都绝不在孩子面前争执；即便气到极点要离开，也绝不抛下自己的孩子。
哥哥是在嫂子离家后的第三天，被父亲反复唠叨着，才不情不愿地从爸爸车里提了两大兜水果，去嫂子娘家接人。看到嫂子回来，王圆圆如释重负。怀里的心心像颗小炮弹，兴奋地冲向妈妈。
可嫂子只是冷着脸将她抱起，头也不回地转身上楼。或许在嫂子心里，早已将她和她妈妈划为同一阵营，连带着也不愿与她多说半句。
她不知道张文龙是否有妹妹。如果有，如果将来他们真的结婚，她发誓绝不会让他的妹妹感到一丝难堪。
假期在期盼与纷扰中悄然结束，王圆圆重返白城学校，日子在孩子们的喧闹中匆忙而充实地流淌着。
期间和妈妈通过一次电话，知道妈妈一切安好，王圆圆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这个月的课程一直持续到10月31日，之后有几天短暂的假期。30号晚上，张文龙一直在手机上“诱惑”她去苏州。犹豫再三，她终于将那个纠缠已久的噩梦告诉了他。
“不是骗我的？”张文龙语气里带着将信将疑。
“没有，是真的。”王圆圆深吸一口气，“其实9月28号我就买好了去苏州的票，但29号中午做了那个梦，下午我就把票退了。”
为证清白，她把手机里的退票记录截图发给了他。
他那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她想他大概在怀疑故事的真实性，或许认为这只是她拒绝的托词。
“我心里有阴影了，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独自坐火车出远门。”发出这条消息后，她自暴自弃地合上手机，不再等待回复，强迫自己入睡。他信或不信，都已与她无关。但她知道，那个梦是真的，就好！
31号清晨，依旧在孩子们归心似箭的兴奋笑脸中醒来。
“要回家了，开心吗？”
“开心！”异口同声的回答清脆响亮。
她却有些笑不出来。妈妈不在，那个家对她而言，似乎失去了大半的吸引力。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明白“有妈的地方才是家”这句话里，藏着多少依恋与牵挂。
点开企鹅图标，果然又被张文龙的信息刷屏：“对不起！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不会再勉强你来了！我害怕！我比你更不愿你出事！”
“真想回去陪你，可是请不了假！好想立刻请假！”
……
她一一看完，只回了一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31号下午两点，她终于拖着行李到家。迎接她的是冷锅冷灶，是屋里院里和厨房的一片狼藉。她学着妈妈的样子，挽起袖子，先把厨房里堆积的锅碗瓢盆刷洗干净，再用大扫帚将院子彻底清扫，接着拖净屋里的地板，最后把父亲随处乱扔的衣服收拾整齐，脏的全部塞进洗衣机。
五点多，父亲走街串巷回来了。看到他身上的穿着，王圆圆不禁心酸——家里没了女人，真是不行。妈妈在家时，父亲总能按季节穿得妥帖体面；妈妈一走，他就成了看见什么穿什么。
“爸，把衣服换下来吧，我给您洗洗。我妈走之前不是都把衣服搭配好放在一起了吗？您怎么又给翻乱了？”她看着他身上那件套在秋衣外面的短袖，哭笑不得，“这穿得也太‘时髦’了。”
“没事，不冷就行！”父亲瞥了眼自己的打扮，强词夺理，“我早上外面套了褂子的，热了才脱，反正在里面别人也看不见。”
“行了行了，您快去换吧，干净衣服我都找好放床上了。”
看着他佝偻着身子默默走回卧室的背影，一阵酸楚涌上王圆圆的心头。父亲心里，一定也很苦吧。漫漫长夜，他独自守在空荡的楼下，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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