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之惠”的运作逐渐深入,触及的层面也越发复杂。赵江定下的铁律是:救济物资必须直达最需要的贫苦者手中,流程务必干净,绝不允许任何中间环节的盘剥或利益输送,更严禁与当地任何帮派、腐败武士乃至有不良记录的家族进行“合作”。
然而,利益的诱惑总能催生胆大包天之徒。几名被派驻在离岛外围、负责部分物资仓储与初级分发的愚人众低阶士官,在接触了当地几个颇有势力的落魄武士家族后,被许以重利——对方承诺提供“保护”,并协助“扩大发放范围”(实则是安插自己人冒领或转卖物资),换取定期分成,并希望借此搭上至冬顾问这条线,谋求更多见不得光的利益。
这几名士官起初尚存畏惧,但观察发现负责稻妻总务的另一位执行官「女士」及其下属,对这类“擦边”行为似乎采取了默许甚至暗中鼓励的态度(女士认为适度的、可控的“本地化合作”能更快打开局面,融入稻妻上层网络,方便她执行女皇的其他任务),贪念便压过了对赵江严令的恐惧。他们开始小范围地与武士家族接触,试探性地克扣、转卖少量物资,并伪造账目。
风声很快通过赵江独立于女士系统之外的情报网,传到了他的耳中。
书房内,赵江听完属下确凿的汇报,面色平静如常,甚至没有停下手中批阅文书的笔。但站在他面前汇报的情报官,却感觉室内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几度,空气仿佛凝成了冰。那位大人越是平静,往往意味着接下来的雷霆之怒越是可怕。
“名单,证据。”赵江只说了四个字,声音平淡无波。
情报官立刻呈上。
赵江扫了一眼,上面详细记录了涉事士官的姓名、职务、勾结的武士家族名称、交易时间地点、物资种类数量、以及初步查实的赃款流向。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他没有震怒,没有斥责,只是将那份名单轻轻放在桌上,然后用镇纸压住。继续处理完手头最后一份关于至冬商船入港许可的文书,签下名字,合拢。
整个过程,书房内落针可闻。
直到他做完这一切,才重新抬起眼,看向情报官:“涉事武士家族,主要人员名单,常出没地点。”
“是,已查明。”
“很好。”赵江站起身,从旁边的刀架上,取下了那柄并不常出鞘、却始终寒光凛冽的长刀。他动作慢条斯理,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仪式感。“通知我们的人,今晚,清理门户。我亲自去。”
“大人,是否需要……告知女士阁下那边?” 情报官硬着头皮问了一句。毕竟涉事士官名义上也受女士节制。
赵江擦拭刀锋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眼,那眼神冰寒刺骨:“她默许的那一刻,就该想到后果。照做。”
“是!”
**血月之夜**
是夜,无星无月,阴云密布。离岛边缘,那几个武士家族常聚集的隐秘宅院和酒肆,迎来了不速之客。
没有激烈的喊杀,没有大规模的冲突。只有精准而冷酷的清除。
赵江甚至没有让手下大规模出动,只带了最精锐的几名债务处理人。他们如同黑夜中的幽灵,潜入目标地点。对于那几名叛变的愚人众士官,赵江亲自出手,在他们惊恐万状、甚至来不及求饶或辩解的目光中,以最简洁的方式结束了他们的生命——背叛,在他这里没有第二次机会。
对于那几个胆大包天、试图腐蚀他麾下、玷污“拂晓之惠”初衷的武士家族核心成员,赵江的处理方式更为……具有警示意味。
他命人将他们的尸体——连同他们试图用来收买士官的赃款、以及被他们克扣转卖的、本该属于贫苦民众的少量米粮——一同,悬挂在了离岛通往鸣神岛主干道两侧最显眼的几棵大树上。尸体脖颈上挂着简陋的木牌,上面以血写着他们的罪行:“贪渎救济,勾结叛徒,死不足惜。”
血腥气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弥漫开来。当第一缕天光照亮那些在晨风中微微晃动的尸体和刺眼的木牌时,整个离岛乃至接到消息的稻妻城部分区域,都为之震动。
**幕府问罪与执行官对峙**
如此公然、如此酷烈、如此不给任何人留情面的清肃行为,无疑是对稻妻本地势力(哪怕是不入流的腐败武士)的极大蔑视,也是对幕府管辖权的严重挑衅。天领奉行震怒,九条裟罗亲自带着一队精锐奥诘众,于当日上午,直接包围了赵江在离岛的居所。
“赵江顾问!”九条裟罗的声音冷冽如刀,隔着庭院传来,“你擅自动用私刑,杀戮稻妻子民,悬尸示众,扰乱秩序,蔑视幕府法度!请立刻随我回天领奉行所接受讯问!”
宅邸内外,赵江直属的愚人众士兵与奥诘众紧张对峙,气氛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另一队人马也到了。女士罗莎琳带着她标志性的冰冷微笑和几名随从,缓步走来,仿佛只是路过看一场好戏。她瞥了一眼剑拔弩张的场面,又看了看面色沉静从主屋走出的赵江,红唇微启:“哎呀,好大的阵仗。赵江,你这次……玩得有点过火了呢。” 语气里听不出是责备还是调侃,更像是一种置身事外的评价。
赵江甚至没有看女士一眼。他走到庭院中,与九条裟罗隔着士兵对峙。他今日未着执行官礼服,只是一身简单的玄色劲装,但那股渊渟岳峙的气势,却比任何华服都更具压迫感。
“我处置我麾下叛徒,清理试图染指我慈善事务的蛀虫,何罪之有?”赵江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全场,“至于那些武士,他们勾结叛徒,贪墨救济贫苦之粮,罪证确凿。我替你们清理了这些渣滓,九条大人该谢我才是。”
“荒谬!”九条裟罗怒斥,“即便他们有罪,也当由幕府律法审判处置!岂容你一个外人在此动用私刑,还以如此侮辱性的方式陈尸!此乃对将军大人威严的践踏!”
“践踏?”赵江冷笑一声,那笑容里毫无温度,“若幕府律法真能及时清除这些吸附在贫民骨血上的蛀虫,‘拂晓之惠’又何须存在?我的处置方式或许直接,但比起你们冗长低效、甚至可能被某些人影响的‘律法’,至少干净利落,且能警示后人。”
他向前一步,目光如电,直射九条裟罗:“九条大人今日兴师问罪,究竟是因我‘动用私刑’,还是因我动了某些与你们天领奉行或许也有千丝万缕联系的‘自己人’?”
这话诛心至极。九条裟罗脸色一变,她身后的一些奥诘众眼神也有瞬间飘忽。那几个武士家族能在离岛盘踞,背后未必没有奉行所内部某些人的默许或利益勾连。
“放肆!”九条裟罗手中薙刀一顿,雷光隐隐闪烁,“赵江顾问,你若执意抗拒,休怪我不客气!”
气氛瞬间紧绷到极点。女士依旧站在稍远处,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冰蓝眼眸中闪烁着玩味的光芒,仿佛在欣赏一场戏剧。她心底自然清楚赵江为何动怒,也明白自己之前的默许某种程度上促成了此事。她并不完全赞同赵江这种过于酷烈、不留余地的方式,但……看着这个一向冷静自持的同僚被触怒后展现出的铁血手腕,竟觉得有几分……欣赏?至少,在维护自身权威和原则方面,赵江从不含糊。她虽未表态,但若真动起手,于公于私,她都不可能站在幕府一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又一个爽朗(甚至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插了进来:
“哟!这么热闹?九条大将,赵先生,早上好啊!” 达达利亚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橙发在阳光下格外显眼,他手里还拿着咬了一半的苹果,笑嘻嘻地走到赵江身边站定,冰蓝色的眼睛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九条裟罗身上,“这是要打架?算我一个!好久没活动筋骨了,跟天领奉行的大将过过招,想必很有趣!”
他这话说得轻松,但站在赵江身边的姿态却再明确不过。愚人众执行官的内部矛盾是一回事,对外时,尤其涉及武力对抗,他达达利亚绝对站在同僚这边。
局面瞬间变得更加微妙。一位执行官已极难对付,两位执行官联手,且明显都是武力担当,即便是九条裟罗和她的奥诘众,也感到压力巨大。女士虽未表态,但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威慑。
九条裟罗脸色铁青,握紧薙刀的手背青筋隐现。就在她衡量是否要强行出手,哪怕引发外交冲突时——
“哎呀呀,诸位,一大清早火气就这么旺,可对皮肤不好哦~”
一个酥媚入骨、带着慵懒笑意的女声悠然响起。只见八重神子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庭院一角的樱树下,粉白色的巫女服衬得她容颜愈发娇艳妩媚。她手里拿着一柄御币,轻轻摇晃着,狐媚的眼眸扫过对峙的双方,最终落在赵江身上,笑意更深。
“赵江顾问,久仰大名。” 八重神子款步上前,仿佛没感受到现场的肃杀,“你的‘雷霆手段’,可是让我们稻妻的清晨,格外‘清新’呢。” 她语带双关,既指那悬挂的尸体带来的血腥气,也暗指赵江行事风格。
赵江看向她,神色不变:“八重宫司。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 八重神子用御币掩唇轻笑,“只是觉得,顾问阁下此举虽则……嗯,快意恩仇,但也确实让我们幕府有些难做呢。毕竟,面子上总得过得去,对吧?” 她试图打圆场,给出一个台阶,“不如这样,顾问阁下将那几具尸体……妥善处理了。至于其他,我们可以慢慢谈?或许,有些误会,或者说,有些‘渠道’,可以更顺畅一些?”
她话里的意思是希望赵江退一步,私下里幕府(或者说她代表的社奉行及鸣神大社一方)可以就“拂晓之惠”的运作乃至其他事务,给予一些方便或默许,换取表面的平静。
然而,赵江的回答,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
“尸体,会按我的方式,挂满三天。让所有心怀不轨者看清楚,打‘拂晓之惠’主意、勾结叛徒的下场。”
他目光冰冷地扫过九条裟罗,又瞥了一眼依旧微笑的八重神子,最后落回自己手中的刀锋上。
“至于让步……” 赵江缓缓抬起眼,眼底深处是万年不化的寒冰与不容置疑的强硬,“我赵江的字典里,没有这两个字。幕府若不服,大可划下道来。文争武斗,我奉陪到底。”
话音落下,全场死寂。
达达利亚吹了声口哨,眼神兴奋。女士唇角笑意微深,眼底掠过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九条裟罗怒极,雷光在薙刀上噼啪作响。八重神子脸上的笑容未变,但狐媚眼眸中的玩味之色,却更深了。
这位至冬的顾问,比她预想的,还要强硬,还要……不留余地。
看来,稻妻的这潭水,因为他的到来,注定无法平静了。而这场对峙,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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