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彦书一回到通判府,便直奔书房。
那些堵在江府想找江彦书的人,也才刚被全部劝了回去。
父亲,今日永王府竟给青云楼送了贺礼。江彦书将日间之事细细道来。
江通判听完,眉头紧锁:我也听说了此事,永王府...手竟伸得这么长了吗?。
苏慕云说他们与永王府并无往来,但儿子觉得...江彦书迟疑道,此事并不简单。
江通判沉吟片刻:不管永王府意欲何为,你既已入了股,便要尽力护住这份产业。明日我便去见见知府大人,探探京中动向。
“父亲,”江彦书双拳握紧又松开,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才道,“今日傍晚,苏慕云邀了我与何钧、赵雄一起,结算了今日青云集一日收益。父亲可愿猜上一番?”
江通判看他神色平常,便问道:“可上了千两?”
江彦书摇头:“父亲尽可再猜。”
江通判见他神情,似是说少了,不由一顿,千两之数已是往多了说,“莫非有五千两?”
话说出口,江通判自己也愣了,心道,我莫不是疯了?五千两已是中等规模商户一年的收益。
可江彦书的神情告诉他,猜少了。
江通判觉得不是自己疯了,而是长子疯了,不由忧心道:“彦书,可是今日青云集看着热闹,收益过低?这才第一日,便是真亏了无妨,那两千五百两便当是你挥霍了。”
“是八千六百两!”江彦书看着父亲忧心的脸,不觉有些好笑,神色平静地自口中吐出了一个数字。
江通判惊得霍然起身,打翻了桌上的砚台,墨汁溅了他一身,他却浑不在意,哑声道:“八千六百两?八千六百两?彦书,你掐为父一把!”
江彦书觉得自己在青云楼听到钱小心报出数字时,没有惊得跳起来,完全是被苏慕云与陈延年的一派云淡风轻影响了,眼前父亲的反应,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状态。
他过去扶着江通判到旁的茶桌边坐下,笑道:“父亲,今后青云楼对外出售的份额,是每份三千两。”
江通判立即抓住了他的手,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便是说,如今你若愿意,把手中十个份额转手卖出去,立即净赚两万五千两?”
江彦书拍拍父亲的手背,点点头:“确是如此!不过不是十个份额,而是十二个。今日苏慕云又以每份五百两的作价,分别让我们三人优先认购了一份,赵雄为表我引荐他的谢意,将他那一份让于了我。”
江通判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停下了,江彦书所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但这些话又是何意?青云楼那两个掌柜莫不是被第一日的热闹冲昏了头?三个份额,九千两银子被折成了一千五百两,这是亲兄弟吗?
“父亲,原本儿子想把今日这两个份额转给大舅父的,但父亲明日要去拜访知府大人,儿子愿将这两个份额当成父亲送予知府夫人的厚礼。”江彦书平静地道。
江通判看着眼前的长子,其实他真正心喜的是已经中举的次子江彦文。江彦文勤勉好学,一向要走科举之路入仕,颇有江通判年轻时的风骨。
长子却被夫人宠溺娇惯,虽聪慧远胜次子,却不喜文墨,不肯用心读书,吃喝玩乐倒是样样精通。给他在府衙安排了一个闲散差事,也没指望他能光宗耀祖,别在外头惹祸就已经烧高香了。想议亲的人家一听是江大公子,个个都没了下文,都已二十有一,至今正妻未娶,通房倒已有了五六个。
眼前这个淡定从容、一掷六千两豪礼的年轻人,还是那个整日流连花楼酒肆的江彦书吗?
江彦书哪知老父心中的百转千回,见他怔愣的样子,不由又唤了一声:“父亲……对这送,以为如何?”
江通判终于收回了心神,拍了拍江彦书的肩,沉声道:“你能有如此打算,甚好!明日你将青云楼拟好的契书拿来,我便直接带去知府大人的府上。”
父子二人又闲聊了几句家常,见夜已深,便各自歇下了。
翌日一早,江彦书便往青云楼而去。却见青云集门口仍是停满了各府的马车,热闹非凡。
而青云楼却大门紧闭,门口被各会员府上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门上分别张贴了两张大红纸,站在最里层的人已经开始大声念纸上的字了:“左边写的是“东家有喜,暂停营业三天”;右边写的是“份额认购须知”,一,青云楼的份额,每份作价三千两;二,每户或每人最多只可购三份;三、认购时间——待定。”
江彦书站在外围离众人稍远的地方,听到那人大声念完,心里暗骂苏慕云和陈延年滑头,竟然直接闭门,连生意都不做了。
忽地感觉头上被东西砸了,抬头一看,二楼窗前站了个十多岁的少年,正朝他笑着招手,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慢慢挪到了窗下,少年伸手朝青云楼后门指了指。
江彦书哪有不明白的,左右看着无人注意到他,一溜烟便冲向了后门。果见楼上那少年正把门打开了一半,探出了头。
江彦书快步走来,推门而入,转身又把门给关上了。
“苏慕云和陈延年躲哪去了?”江彦书开口便问。
少年道:“在二楼书房。”
江彦书见他并不对自己躬身行礼,不由多问了一句:“你是何人?”
少年青罗心道,姐姐是你的大老板。
她只是笑笑,也不回答,径直朝楼上走去。
江彦书也不甚在意,跟在她身后上了二楼,便径直去了书房。
青罗则进了书房隔壁的雅居,与夏含章静静地听着楼下的议论纷纷。
“三千两一个份额?莫不是疯了吧!”
“你懂什么?三千两一份也有人抢不到。”
“听说剩余不到二十份了,这么多会员,根本不够!”
“也不知能不能提前预定下来。”
……
议论声此起彼伏,两人相视一笑,当初青罗提出三千两一个份额时,苏慕云差点被茶水活活呛死,便连最是沉稳的陈延年也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可如今看来,以青云集的盛况,三千两的定价并未吓退多少人。
江彦书以为看到了苏慕云与陈延年的云淡风轻,其实那只是二人经常被青罗疯狂搓磨后的麻木而已。
“永王既已送了贺礼,这招闭门谢客真的能躲得过去吗?”夏含章轻声问道。
青罗右手中指轻叩桌面,拧着眉,半晌才道:“躲不过去!但也能拖上几日,让你我脱身。”
夏含章一惊:“不是让赵铁鹰先行探路吗?”
青罗摇了摇头:“来不及了!永王府既如此堂而皇之地送来贺礼,永王本人或他的亲信必然已经到了徐州。”
夏含章深吸了一口气,道:“那这里就交给他二人吗?能扛住吗?”
青罗皱眉,大把银子的营生谁不想保住?可永王来得太快,快到没有给她半点做出准备的时间。是保基业还是保小命?
“便看看江彦书能不能带来一点助力吧!”青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她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在这个皇权至上的世界里,她也会感到深深的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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