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几名机场保安吹着哨子，神色紧张地快步朝这边跑来。
江林眉头微蹙，迅速向唐卓龙递过一个凌厉的眼神，目光在他腰间短暂停留了一瞬。
唐卓龙心领神会，趁着身体遮挡和周围旅客尚未完全反应过来的空当，手腕一翻，那支带来巨大威慑力的手枪如同变戏法般悄无声息地滑回腰间，被夹克下摆重新遮盖。
整个过程流畅自然，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这时，两名保安已经冲到近前，看着地上被唐卓龙控制住的鸭舌帽男和那个被江林甩了两巴掌、瘫软在地瑟瑟发抖的同伙，厉声问道：“怎么回事？！谁在闹事？！”
江林立刻换上一副配合管理的面孔，指着地上的两人，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证：
“保安同志，你们来得正好。这俩人是小偷，偷我东西，被我们当场抓住了。”
他踢了踢脚边的旅行包，示意作案目标。
为首的保安看了看江林和唐卓龙的气度，又扫了一眼地上那两个明显是本地惯犯的猥琐男子，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他皱了皱眉，这种事儿在机场并不少见，只是通常不会闹这么大动静。
他挥了挥手，对身后跟来的同事说：“先把人带走，别影响其他旅客。”
随即又对江林公式化地说：“先生，感谢您协助我们维护秩序，这两人我们会依法处理，交给您了。”
江林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将那个吓瘫的小偷像提小鸡一样拎起来，推给保安：“辛苦了。”
两个保安一人架一个，拖着昏迷的和腿软的，很快消失在候机厅的通道尽头。
唐卓龙这才凑近江林，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丝未散的戾气：
“林子，就这么轻易放他俩走了？太便宜这帮杂碎了吧？”
江林看着保安消失的方向，缓缓摇了摇头，眼神深邃，嘴角勾起一抹洞悉世情的冷笑：
“龙哥，你细想。这俩人敢在机场这种地方，光天化日之下这么明目张胆地摸包，肯定是跟这里的保安混了个脸熟，甚至可能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我们要是纠缠不放，或者下手再重些，麻烦反而会找到我们头上。我们是去内蒙办正事的，没必要在这种小喽啰身上浪费时间，招惹不必要的关注和事端。让他们内部处理，最省心。”
唐卓龙闻言，仔细一想，确实在理。
他不由得再次深深看了江林一眼，心中暗赞。
这个年轻人，不仅仅有敢打敢拼、破釜沉舟的血性，更有远超年龄的毒辣眼光和审慎头脑，懂得在什么时候该展露锋芒，什么时候该收敛隐忍。
这种素质，在刀光剑影的江湖里，比单纯的勇猛更难能可贵。
“明白了。”唐卓龙心悦诚服地点点头。
经过这番折腾，两人的困意也彻底消散了。
时间在等待中悄然流逝。
很快，一个小时过去，候机厅的广播里传来了甜美的登机通知，飞往内蒙的航班开始检票。
江林拍了拍旁边因为放松而又有些昏昏欲睡的唐卓龙：“走了，龙哥，该登机了。”
唐卓龙一个激灵，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立刻恢复清醒，提起行李站起身：“走！”
两人一前一后，随着人流走向登机口。
很快，两人通过登机口，沿着廊桥走进机舱。
他们订的是经济舱座位，并非出于吝啬，而是江林习惯了在非必要场合保持低调，唐卓龙更是对这类享受无所谓。
乘客陆陆续续登机完毕，巨大的飞机缓缓脱离廊桥，在跑道上开始加速，伴随着一阵强烈的推背感，冲上云霄，将沈市的繁杂琐事暂时抛在脚下。
经济舱的乘客不算多，稀稀拉拉地坐着，显得有些空旷。
不知道是前往内蒙的旅客本就稀少，还是大部分有消费能力的人都选择了更舒适的头等舱。
长达两个小时的飞行正式开始。
飞机进入平流层后，机身趋于平稳，窗外是仿佛永恒不变的云海。
唐卓龙解开安全带，侧过头，压低声音问江林：
“林子，咱这回去内蒙，大概得待几天？心里有个数，我也好有个准备。”
江林的目光从窗外收回，摇了摇头，脸上也带着一丝不确定：
“具体几天，我现在也说不好。得先看看小雅家里到底是什么情况，麻烦有多大。再说他家里人也不一定能让我顺利带走小雅..” 他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唐卓龙没有任何犹豫，点了点头，语气坚定得像是在发誓：
“没事，你不用担心我。不管多长时间，十天半个月，还是更久，我都陪着你。你把兄弟我带出来，就是信得过我，我肯定把你和小雅的事办妥。”
这话说得朴实，却重逾千斤。
江林心里猛地一暖，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他没再说话，只是伸出手，用力拍了拍唐卓龙的肩膀。
一切尽在不言中，这就是他们之间不需要太多言语的兄弟情义。
机舱内还算安静，坐这趟早班机的人似乎都挺有素质，没有人大声喧哗。
有的戴着耳机听着mp3闭目养神，还有几个人正捧着书静静阅读。
江林的目光被旁边过道座位的一个男人吸引了。
那人约莫二十五岁，戴着黑框眼镜，穿着朴素，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一本厚厚的小说，表情时而凝重，时而激动。
江林闲着也是闲着，便微微倾过身子，带着点好奇开口搭话：
“诶，大哥，打扰一下，你看的是什么书啊？这么入神。”
那男人被打断，也不生气，抬了抬眼镜，将书的封面转向江林，语气还挺热情：
“哦，这本啊，是本黑道小说，最近挺火的，叫《天晟之年少轻狂》。”
“天晟？”
江林听到这两个字，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露出一抹混合着惊讶、荒谬和些许自嘲的复杂笑容。
他小声地呢喃了一句，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呵……看了‘天晟’这两个字，现在还挺火的啊……”
他饶有兴致地又追问了一句：“哥们儿，这书……好看吗？”
那男人用力点了点头，似乎找到了知音，推了推眼镜，压低声音却难掩兴奋：
“好看！特别带劲！写的都是江湖热血，兄弟义气，打打杀杀，阴谋诡计，看得我肾上腺素飙升，恨不得自己也去闯荡一番！虽然知道是编的，但这作者写得真像那么回事！”
江林听着男人的评价，脸上的笑容更深了，那笑容里包含的东西太多。
有对自己亲身经历的那些刀光剑影的回忆，有对书中世界被美化、被传奇化的不以为然，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慨。
他没有再吭声，只是对着那男人笑了笑，点了点头，便重新靠回自己的座椅上。
那男人见江林没了谈兴，也识趣地转回头，重新沉浸到那个由文字构筑的热血江湖里去了。
江林闭上眼，机舱的嗡鸣声在耳边回荡。
《天晟之年少轻狂》……他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这个书名，只觉得命运有时候，真是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巧合和讽刺。
真实的江湖，哪有书里写的那么快意恩仇？更多的是身不由己的无奈和午夜梦回的血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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