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卡车轮子碾过山间碎石路,发动机的轰鸣被山上密如骤雨的枪声盖过,黄铜弹壳撞在车厢板上的脆响刺耳得很。
大德死死扒着驾驶位的方向盘,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看着挡风玻璃上瞬间绽开的蛛网裂纹,破口大骂:“我艹特么的,这帮杂碎拿的是加特林吧?这火力密度是要把山都削平!”
话音未落,后座的孙雨棋已经探手拽过一个铁箱子,箱盖“哐当”弹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排手雷,金属拉环在昏暗天光下泛着冷光。
他二话不说抓过两枚,拇指勾住拉环猛地一扯,手腕扬处,手雷划着弧线往山上密林中飞去。
不过数秒,两声闷雷似的爆炸在山腰炸响,火光裹着碎石和尘土冲天而起,山上的枪声竟短暂哑了一瞬。
“冲!”金川右脚狠狠踩死油门,皮卡车身猛地一震,像头失控的野兽向着山顶猛冲,轮胎打滑的嘶鸣声混着发动机的咆哮,在山谷里荡开回声。唐卓龙半个身子探出车外,抓着冲锋枪对着山上嘶吼:“往上冲!”
秃子缩在车厢里,抱着枪往掩体后缩了缩,声音都发颤:“哥,山上火力太密了!再往上冲,咱们直接被打成筛子!”
唐卓龙转头对着秃子啐了一口,又端起枪对着山上漫无目的地扫射,枪口火光映着他涨红的脸:“马勒戈壁!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怕鸡毛!今天要么冲上去,要么全撂在这,选一个!”
金川咬着牙,方向盘打得死死的,皮卡已经冲过了山脚的乱石堆,离山顶的火力点只剩十米距离。
就在这时,一道冷光从山顶狙击位闪过,钟钦扣动了扳机,子弹精准地撞在皮卡的油箱上,铁皮被击穿的闷响刚落,金川就瞥见油箱处渗出来的汽油,骂了句“艹”,猛地推开车门。
“快跳车!”他吼完,率先从飞驰的皮卡上扑出去,在满是碎石的山坡上打了个滚,堪堪躲进一块半人高的岩石后。
孙雨棋反应极快,几乎在他推车门的瞬间就跟着起身,身体凌空翻出车厢,落地时踉跄了两步也躲到了掩体旁。
下一秒,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轰然响起,皮卡车身被火焰裹着掀飞,金属碎片混着燃烧的汽油四处飞溅。
金川和孙雨棋立刻双手抱头伏在地上,热浪卷着漫天尘土扑面而来,连山间的风都被染得滚烫,等烟尘稍稍散去,两人抬头时,只看到皮卡的残骸在火光中烧得扭曲,而山顶的枪声,又密集地响了起来。
江林的望远镜镜头死死锁定战场。他看到金川带队冲锋的皮卡车队,在接近半山腰一处陡峭拐弯时,一辆皮卡车轰然爆炸,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碎片和残骸四处飞溅!
他的心猛地一揪,拳头瞬间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却远不及心中的刺痛。
“混蛋!” 他低声咒骂,牙关紧咬。
云寨指挥部内,蒋正立同样在观察战况。
他看着山下那支悍不畏死、但装备和火力明显处于劣势的进攻队伍,眉头越皱越紧,转头问冯晓:“沈昭的人呢?一直没出现?”
冯晓摇摇头,语气肯定:“没有,山下冲锋的,还有侧面骚扰的,都是江林从国内带来的那批人,还有少量疑似雇佣兵,但绝对没有沈昭嫡系部队的标志性装备和战术特征。”
蒋正立“呸”地吐了口唾沫,脸上露出不屑和一丝烦躁:“艹!沈昭这老狐狸,看来是真怂了,不敢明着插手!也好,那就先把他江林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爪子给剁了!”
半山腰,一处相对凹陷的岩石后面。
金川背靠着冰冷的石头,胸膛剧烈起伏,硝烟和尘土混合着血腥味直冲鼻腔。他动作麻利地卸下打空的弹夹,换上一个新的,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然后,他颤抖着手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猛吸一大口,仿佛要借着尼古丁压下喉咙里的腥甜和手臂的颤抖,低声骂了一句:“草泥马的……”
旁边的孙雨棋脸上被硝烟熏得漆黑,他看着上方依旧喷吐着火舌的寨墙和刚刚架设起来的重机枪位,焦急地拉了拉金川的衣袖:“川哥!不能再硬冲了!上面重火力都架起来了!咱们就这么直挺挺地上去,根本挺不过一个回合!”
金川吐出一口浓烟,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他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雨棋,别说丧气话。我接的,是boSS的帅印。今晚,要么拿下云寨,要么……就让我睡在这!没第三条路!”
说完,他再次深吸一口烟,将烟头狠狠摁灭在石头上,猫下腰,端起自动步枪,探出掩体,对着上方一个隐约晃动的火力点就是一通精准的短点射!子弹打在岩石上,溅起一串火花。
云寨指挥部里,蒋正立看着山下进攻队伍被压制在半山腰,进展缓慢且伤亡开始增加,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对冯晓命令道:“看来沈昭是真不敢露头了。那就别留手了!把重火力全给我架上!迫击炮也准备好!给我把山腰下这些不知死活的杂碎,全他妈灭了!一个不留!”
“明白!”冯晓应声,快步走出指挥部去传达命令。
很快,寨墙上,除了原有的轻机枪,更多的重机枪被推上了射击位,粗大的枪管在火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甚至隐约可见迫击炮的底座在架设。
更密集、更致命的火力网正在形成!
远处高地,江林通过高倍望远镜清晰看到了这一幕,他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太清楚重火力覆盖对缺乏重装备的进攻方意味着什么,那将是单方面的屠杀!
“不行!不能再冲了!”他失声喊道,立刻就要掏出手机,想要命令金川停止进攻,暂时后撤。
“你干什么!”石磊一把按住他的手,厉声喝问。
江林急道:“磊哥你看到了!重机枪!迫击炮都出来了!再让兄弟们往上冲就是送死!”
石磊死死抓着他的手腕,目光如炬,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残酷的冷静:“撤?现在怎么撤?!他们已经打到山腰了!一旦下令撤退,从掩体里暴露出来,在对方重火力追击下,伤亡只会比现在冲锋更大!那才是真正的溃败和屠杀!”
他逼近江林,一字一句地提醒,如同重锤敲打在他心上:“你别忘了!三哥借给你的那些雇佣兵,是冲着打赢来的!哈迪将军之所以改变立场,是因为你承诺能打下云寨,并且给出他无法拒绝的利益!你现在撤下来,算什么?打不下来,你怎么跟三哥交代那些兄弟的命和投入的资源?!哈迪那边,你那些空头支票立刻就会变成废纸,甚至他会反过来帮蒋正立咬死你!到时候,你才是真的完了!”
江林被石磊的话钉在原地,浑身僵硬。他当然明白这些道理,但看着山下兄弟们在枪林弹雨中挣扎,看着那随时可能降临的毁灭性炮火,他感觉自己的心像被放在油锅里煎炸。
他只能无力地松开手,任由石磊拿走手机。
他颤抖着手,又点了一根烟,塞进嘴里,用力裹着,仿佛要将那浓烈的烟草和冰冷的空气一起吸入肺腑,来对抗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痛苦和无力感。
他的目光,死死地、一眨不眨地投向那片被火光和硝烟笼罩的、决定生死的半山腰,等待着未知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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