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的流水声掩盖了三人的喘息，却也放大了内心的不安。
陈渡将母亲的线索重新深藏心底，但那沸腾的疑问和决心已然种下。
悄然改变着他的气质，眼神比以往更加深邃，也更加锐利。
休整了约莫小半日，三人的状态勉强恢复了一两成，至少行动无碍，但距离全盛时期相差甚远。
张九斤的呼噜声也渐渐停歇，揉着惺忪睡眼坐起来，肚子咕咕直叫。
“得搞点吃的……”他摸着干瘪的肚子，愁眉苦脸地看向幽深的山林。
“这荒山野岭的，协会那帮孙子肯定在镇子和大路上堵咱们，打猎生火又怕暴露……”
柳七睁开眼，淡淡道：“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野果或能食用的块茎。”
她起身，动作依旧有些僵硬，但恢复了一丝血色的脸上已看不出太多痛苦表情，蛊师的恢复力确实异于常人。
陈渡点了点头，叮嘱道：“小心，范围别太大。”
柳七身影悄无声息地没入旁边的树林。
陈渡则再次拿出手机，尝试连接“诡序之境”的匿名论坛。
身处荒山，信号极其微弱且不稳定，App界面加载得异常缓慢。
他希望能从论坛上找到一些关于协会近期动向的蛛丝马迹，或者关于长安、关于鬼市凭证的其他信息。
张九斤凑过来，眼巴巴地看着：“有啥消息不？有没有哪个冤大头愿意高价收购消息或者帮忙捎带物资的？”
陈渡摇了摇头，屏幕上的加载图标转了一圈又一圈，偶尔能刷出几条一两天前的旧帖子，大多是些无关痛痒的求助或吹嘘。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手机信号突然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App界面猛地刷新。
然而，刷新出来的界面却让陈渡瞳孔骤然一缩。
原本熟悉的、带着冰冷科技感的暗色界面，此刻竟然变得扭曲、闪烁。
任务列表的位置，原本的文字变成了一堆无法辨认的、如同蝌蚪般蠕动的诡异符号，不断扭曲变形，散发出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疯狂感。
积分显示的位置，数字疯狂乱跳，最后竟然变成了一个不断滴落着猩红色液体的倒置骷髅图案。
这种异常只持续了不到一秒。
下一秒，屏幕猛地一黑，然后迅速恢复正常，依旧是那个加载缓慢的匿名论坛界面。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信号极差导致的乱码花屏。
但陈渡的心脏却猛地沉了下去。
信号差会导致加载慢，会导致显示不全，但绝不会出现那种充满了恶意和诡异象征意义的图案。
那更像是一种干扰，一种入侵。
“刚才……那是什么鬼？”张九斤也看到了那短暂的一幕，吓得一哆嗦，“手机中邪了？”
陈渡脸色凝重，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屏幕。
他想起了之前使用App时，那种仿佛无时无刻不被“注视”的感觉。
几分钟后，信号又极其勉强地连接上，论坛终于刷出了几条新帖子。
大多数依旧是没什么价值的灌水。
但其中一条刚刚发布不久的匿名帖，标题却瞬间抓住了陈渡的眼球。
《警惕！协会“深蓝之眼”计划疑似启动，高潜力代理人或被重点监控！》
陈渡心中一凛，立刻点开帖子。
帖子内容不长，语焉不详，却字字惊心：
“内部消息，不确定真假，听个响。协会最近动作很大，好像在搞一个叫‘深蓝之眼’的计划，针对所有评级上升快、潜力高的野代（野生代理人）。手段不明，可能包括但不限于：任务难度隐性调整、积分流向监控、甚至现实身份溯源……妈的，这破App到底安不安全？感觉就像裸奔！总之大家都小心点吧，最近尽量低调，别太出风头。帖子随时可能没，且看且珍惜。”
帖子下面没有任何回复，发布的时间显示是十分钟前。
陈渡的心跳骤然加速！“深蓝之眼”？监控高潜力代理人？任务难度调整？积分监控？现实身份溯源？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他的神经上。
这完美解释了为什么他们会被协会如此“青睐”，如此不惜代价地追杀。
因为他们三人，尤其是陈渡自己，实力的提升速度绝对算得上“高潜力”。
从E级到c级掌灯使，才用了多久？而且他们接连处理了血棺、海祭、鸳鸯驿、影戏镇等多个事件。
协会早就通过App注意到了他们。
所谓的“深蓝之眼”计划，恐怕早已将他们列为了重点监控甚至清除目标。
就在他试图将这条帖子截图保存的瞬间。
屏幕突然一卡！
紧接着，那条帖子就在他眼前，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连一秒钟的延迟都没有。
他立刻退出重进，刷新论坛，那条帖子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找不到任何痕迹。
甚至连发布帖子的那个匿名Id，都显示“不存在”。
删除得如此干净利落，如此迅速，绝非版主手动操作，更像是触发了某种自动的审查机制。
App的背后，果然有“人”在实时监控！而且权限极高！
陈渡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协会的势力，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庞大和可怕。
他们不仅能在现实中调动精锐小队进行追杀，甚至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或监控着“诡序之境”App本身？
这个想法让他不寒而栗。
如果App都不再安全，那他们这些“代理人”还有什么依仗？岂不是完全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怎么了？看到啥了？帖子咋没了？”张九斤见陈渡脸色难看，急忙问道。
陈渡深吸一口气，将刚才看到的帖子内容和瞬间被删的情况低声告诉了他。
张九斤听完，脸都白了，结结巴巴道：
“监…监控App？还能删帖？这…这协会他妈的是这App的管理员不成？！那咱们不是完蛋了？干啥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不一定完全是管理员。”陈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
“但协会肯定掌握了某种能够干扰、甚至在一定程度上监控App的手段。或者……他们与App背后的某些‘存在’，有某种我们不知道的联系或交易。”
他想起了吴教授曾经隐晦提及的“协会的水很深”、“他们追求的东西很可怕”。
这个庞大的组织，其真正的目的和底蕴，恐怕远超他们目前的认知。
就在这时，柳七回来了，手里拿着几个野果和一些能食用的植物根茎。
她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出了什么事？”
陈渡再次将情况说了一遍。
柳七听完，沉默了片刻，清冷的眸子中寒光闪烁：“协会……比想的更麻烦。以后通过App兑换物资、接收信息，要更加谨慎。”
她顿了顿，补充道，“甚至……我们之前的积分兑换记录，可能已经暴露了我们大致的物资储备和强化方向。”
这一点提醒，让陈渡和张九斤的后背再次冒出冷汗。
协会的阴影，不仅仅笼罩在现实世界，甚至已经开始侵蚀他们唯一能够依赖的、看似中立的“诡序之境”系统。
前路，似乎更加黑暗和艰难了。
陈渡握紧了手机，屏幕已经彻底没了信号，变成一片漆黑。
App的异常和那条被瞬间抹去的帖子，像是一根刺，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
协会，“深蓝之眼”……
母亲的下落，是否也与协会这庞大的阴谋有关？
他抬起头，望向长安的方向，目光无比坚定。
无论多么艰难，他都必须去闯一闯。
只有获得更强的力量，接触到更深层的秘密，才有可能拨开迷雾，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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