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德友回家搂着柳苗和孬娃儿陈子玉哭了一场。
随后咬牙说道：“苗儿，咱不能就这么被这帮龟孙子欺负，孬娃儿，你别怕，爹一定给你和你娘争口气！”
陈德友紧紧搂着妻儿，眼眶泛红，满是怒火与不甘，嘴里狠狠说着：
“咱得好好做工赚钱，他娘的，等攒够了钱，就搬去他处，找个风气好的地儿，重新开始！不能让这帮狗日的毁了咱家。”
柳苗听了，不觉惊呼出声：“当家的，你，你说啥？”
“你瞧瞧这帮人，就因为嫉妒咱进了张家庄子干活，啥缺德话都往外冒，今儿个能编排你跟管事有一腿，保不准明儿还能干出啥更下作的事儿。”
“指不定哪天，因为嫉妒，真做出点伤天害理的事来，把咱一家给毁了，咱不能在这儿等死！”
柳苗听了，也被吓住了，这群狗日的真有可能干出来，立刻哭着点头说道：“当家的，听你的，咱好好过日子，离开这破地儿。”
二十五日夜
陈德友今夜没睡着，跟柳苗躺在床上，听着院里乒乒乓乓的响声。
那并非庆祝的竹炮声，而是有人朝他们家里扔石头。
甚至夹杂着醉汉的嚎叫：“烂裤裆的贱货！有本事出来给爷们儿瞅瞅咋伺候管事的！”
“就是，就是！能伺候张家管事，说不定也能伺候咱们兄弟！”
门外嘻嘻哈哈，污言秽语不停的骂了出来。
陈德友眼睛恨得发红，恨不得宰了外头这帮狗日的。
窄水巷这里就是些泼皮破落户的聚居地，能有个什么素质，自家先前只有柳苗一人在庄子里做工，现在加上自己，那一个月进项得三十五两左右，自己还能趁着剩下的时候去干别的活儿。
这待遇在窄水巷，甚至整个江南城普通百姓里都算顶尖。
随便算算都能知道他们夫妻每月的银子，何况现在子玉都能去学堂了，他是真怕这群红眼了的瘪犊子对家里孩子下手！
明日就要去张家庄子做工了，不管如何，拿到这个月工钱，他就去张家庄子附近买块地，哪怕先睡土坷垃里，也不敢再回来了。
柳苗听着外头的扔石头声，浑身发抖，怀里的孬娃儿今天更是不敢一个人睡，本身他就聪慧，现在被这些人气的牙根痒痒。
“爹，娘，我今天跟夫子请假了，咱们不能明天再走，必须今晚趁着他们睡觉就走！”
孬娃儿缩在柳苗怀里，大眼睛里满是机灵和紧张。
陈德友皱起眉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孬娃儿，你个小娃娃懂啥，大晚上的能走到哪儿去……再说了，黑灯瞎火的，万一在路上摔着碰着了咋办？”
孬娃儿紧紧攥着拳头，急得声音都有些颤抖：“爹，我懂！他们之前不敢明着把咱咋样，可不代表现在不会起坏心，您想想，今儿他们都敢扔石头了，明儿说不定就敢摸进咱家来！”
柳苗一听这话，搂着孬娃儿的手更紧了，颤抖说道：“当家的，孬娃儿说得在理，这帮人啥事儿都做得出来，咱还是听娃儿的，趁夜走吧。”
“是啊爹，您想想，是不是他们越来越过分了，怕是就是在试探咱们的态度，也不用杀了咱们，光是让娘手断了爹腿断了就行，那张家庄子还能要咱们？”
孬娃儿这话一出，整个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是啊，柳苗在张家庄子做绣娘，全靠一双巧手来缝兔皮袄子，要是手断了，这活儿怎么做。
而陈德友是去做咸蛋的，体力活肯定得走来走去，要是被打断了腿，别说做工了，以后生存都是难事儿！
陈德友心头狂跳，看着外头越来越浓的夜色，狠狠啐了一口道：“狗日的，就听咱娃儿的！苗儿，你赶紧收拾点衣裳，拿上攒的银子，再包点吃食，咱今晚就走！”
柳苗赶忙点头，摸了摸孬娃儿的脑袋后，轻轻转身下床翻出包袱，手抖得厉害，几乎抓不住衣服。
陈德友看着妻子，心口一阵抽疼，赶忙上去接过包袱，一边收拾一边骂道：“这群天杀的，把我媳妇吓成啥样了，等老子以后混出个模样，非把他们眼珠子挖出来当泡踩！
不一会儿，三人简单收拾了几件保暖的衣服，又包了些吃的，为了轻装离开，家里的面都没敢拿。
三人不敢现在出发，就待在家里等，等那些人觉得自家怕了他们，等到窄水巷的人都睡着了。
扔石头的声音持续到半夜才渐渐消去，陈德友又等了会，查探了一下风声，这才回屋比了个手势。
两个大人背上包袱，陈德友一手提了把菜刀，一手牵住孬娃儿，小心的打开屋门。
窄水巷的夜晚静谧得有些诡异，只有头顶上悬挂着的月亮散发着凄惨的白光，一家人小心翼翼地迈出家门，每走一步都能听到心里砰砰心跳。
刚拐过墙角，突然传来一阵狗吠，吓得陈德友心头一紧，将孬娃儿护在身后，低声骂道：“他娘的，这群该死的畜生，叫唤个屁。”
柳苗吓得差点叫出声，死死抓住陈德友的胳膊。
三人沿着窄水巷的墙边，猫腰前行，好在狗叫声没有引来其他人，几人松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出了窄水巷，踏上了那条通向外面的土路，月光洒在土路上，照出来路的坑坑洼洼，陈德友一边走一边提醒着妻儿：“小心点，看着脚下。”
孬娃儿的腿短，没走多久就有些跟不上，却一声不吭地咬牙坚持。
陈德友心疼儿子，一把将他扛在肩上：“孬娃儿，累了就跟爹说，可别硬撑着。”
“爹，我不累。只要能离开这儿，再远我也能走！”孬娃儿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坚定。
柳苗在一旁听着，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咱娃儿真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三人在夜色中艰难前行，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陈德友心头一紧，赶紧把孬娃儿从背上放下来，另一只手一拉，将柳苗也拉了过来，一家人顺势躲到路边的草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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