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誓言的玄光彻底消散，但其带来的震撼，却久久萦绕在小竹峰的上空。
花月容收起宗主令，整个人的气质仿佛都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是恭敬，那么现在，她的姿态中，多了一种属于“下属”的谦卑与忠诚。
她走到李玄面前，盈盈下拜，这一次，她没有再称呼“前辈”，而是换了一个让李玄头皮发麻的称谓。
“月容，参见主上！”
在她身后，碧瑶和所有合欢宗长老弟子，也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山呼海啸般的声音，震得小竹峰上的树叶都簌簌作响。
“我等，参见主上！”
李玄的身体猛地哆嗦了一下，差点从摇椅上摔下去。
主……主上？
饶了他吧！他只想当个咸鱼，不想当什么主上啊！
他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浑身难受。他看着跪了一地的人，又看了看那堆积如山的宝物，再感受一下冥冥中与合欢宗产生的那一丝联系，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涌了上来。
他必须要做点什么，来结束这场噩梦！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使出自己的杀手锏——胡言乱语，破罐子破摔！
他决定说一些完全不符合逻辑，足以让任何人把他当成疯子的话，来打破这个“圣人”光环。
李玄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他看着花月容，用一种故作深沉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们……可知，天为什么是蓝的？”
这个问题一出，整个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花月容和碧瑶都愣住了，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李玄。
天为什么是蓝的？
这是什么问题？
自古以来，天不就是蓝的吗？
这其中难道还蕴含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道玄机？
就连张凡和陆雪晴，也是一脸的困惑。
师尊今天的问题，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玄奥。
李玄看着她们迷惑的表情，心中暗喜。
对！就是这个效果！继续！
他站起身，背着手，在院子里踱了两步，模仿着自己前世看过的那些电视剧里“高人”的模样，继续用那种神神叨叨的语气说道：
“可知，水为何往低处流？”
“可知，人为何要吃饭？”
一连串在修仙者看来，堪称“白痴”的问题，从李玄的口中接连抛出。
这些都是世界的“常理”，是凡人都知道的道理，根本无需去问为什么。
花月容的眉头越皱越紧，她感觉自己的神魂都在飞速运转，试图从这些最朴素的问题中，挖掘出那位“主上”想要传达的真正含义。
李玄看着她的表情，心里乐开了花。
想不通了吧？想不明白就对了！
赶紧把我当成一个胡言乱语的疯子，然后带着你的人和东西，赶紧滚蛋！
为了给这场“疯言疯语”的表演加上一个完美的收尾，李玄停下脚步，转过身，用一种悲天悯人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唉，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便直接转身，朝着自己的那间破屋子走去，一副“言尽于此，尔等自悟”的架势。
他觉得，自己的这套组合拳，已经打得天衣无缝。
先是用白痴问题把人搞蒙，再用一句谁也听不懂的玄学废话结尾，最后直接走人，不给对方任何追问的机会。
完美！
只要自己躲进屋里，任凭她们在外面怎么喊，都坚决不出来。
等她们觉得索然无味，自然就会离开了。
李玄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然而，他没有看到，在他转身之后，院子里发生的一幕。
在他那句“好自为之”落下之后，花月容和碧瑶的身体，同时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她们的眼中，不约而同地爆发出了一阵前所未有的璀璨精光！
“我……我悟了！”碧瑶激动地抓着花月容的衣袖，声音颤抖，“师尊！我全都明白了！”
花月容也是一脸的震撼与狂喜，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同样激动。
“我也明白了！原来……原来这才是主上真正的‘道’！”
天为什么是蓝的？水为何往低处流？人为何要吃饭？
这些问题，不是白痴问题！
这是主上在点醒她们，不要去好高骛远，不要去追寻那些虚无缥缈的“术”，而应该回归本源，去关注那些最基本，最朴素的“理”！
这，才是“大道至简”的终极奥义！
而最后那句“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更是神来之笔！
主上的意思是，大道并非完美，总有一线生机。
合欢宗之前的功法，就是那有缺的“四九”，而主上为她们指明的，正是那遁去的一！那条回归本源，返璞归真的生路！
“主上之恩，胜过再造！”花月容热泪盈眶。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打扰主上清修了。
主上已经将至高无上的“道”传给了她们，接下来，就是她们自己“好自为之”的时候了。
她郑重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因为激动而稍显凌乱的衣衫。
“所有弟子听令！”
“是！”
“今日之事，主上之言，任何人不得外传半个字！违者，魂灯熄灭，神魂永镇天魔塔！”
“遵命！”
“收拾好一切，我等即刻返回宗门！绝不再多扰主上一分一毫！”
花月容下达了命令，语气果决。
她走到院子中央，看着那堆积如山的“土特产”，略一思索，从中取走了大约九成，只留下了一小部分看起来不是那么惊世骇俗，但依旧价值连城的灵药和矿石。
她知道，主上这等存在，定然不喜奢华。
留下太多，反而落了下乘。
这些，足够青云宗修缮山门，也足以表达她们的敬意了。
做完这一切，她带领合欢宗众人，最后一次，朝着李玄那紧闭的房门，行三跪九叩之大礼。
礼毕，她才缓缓起身。
碧瑶走到她的身边，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扇木门，眼神中包含了崇拜、感激，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少女情愫。
她轻声说道：“师尊，我回去后，一定将主上的‘人间大道’发扬光大！”
花月容欣慰地点了点头。
“主上，月容……告退！后会有期！”
她最后说了一句，便带着众人，化作一道道流光，登上了停在云层中的飞天楼船，迅速消失在了天际。
院子里，终于恢复了平静。
躲在门后，透过门缝观察的李玄，看到飞船远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感觉自己像是刚打完一场世界大战，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总算……总算把这群瘟神送走了！
他疲惫地看着院子里剩下那一小堆依旧光芒闪闪的宝物，又看了看那几个还瘫在地上的叛徒，只觉得心累。
他不知道，一个顶尖魔宗的“一夜破产”，以及另一个顶尖魔宗的“俯首称臣”，这两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已经化作一场无法想象的风暴，开始向整个修仙界疯狂扩散。
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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