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的螺旋桨卷起漫天沙尘，在雅丹地貌的褶皱间缓缓降落。赵野先跳下去，检查了一圈周围环境，才回头对江宇招手：“下来吧，这里暂时安全。”
江宇扶着还在昏迷的林叔，小心地踏上地面。脚下是风化得厉害的岩层，踩上去簌簌掉渣，像踩在碎玻璃上。远处的观星台比地图上看起来更破败——主体是座半塌的圆形石台，台基上布满风蚀的沟壑，几尊残缺的石像歪斜地立在边缘，石像的脸早已被风沙磨平，只剩下模糊的轮廓，朝着天空的方向，像是在仰望什么。
“这就是观星台？”江宇皱眉，很难想象这里藏着什么“核心秘密”。石台直径不过二十米，除了中央一块凸起的方形石碑，几乎没什么特别的。
赵野将林叔安置在背风的石像后，用急救包加固了伤口，才直起身解释：“表面上是这样。林老头说，观星台的关键在地下。”他指着中央那块石碑，“看到石碑上的凹槽了吗？跟你那个盒子的形状刚好吻合。”
江宇走近细看，石碑顶端果然有个方形凹槽，边缘刻着的纹路，和神秘盒子的底座一模一样。他心里一动，从赵野手里接过盒子——刚才赵野说要“技术分析”，其实只是借口检查，此刻盒子完好无损地回到他手中。
“要放进去试试吗？”赵野递来一把工兵铲，“如果真有机关，说不定需要外力辅助。”
江宇深吸一口气，将盒子对准凹槽放下去。“咔哒”一声轻响，盒子与石碑严丝合缝，像原本就长在那里。可等了半天，别说地下机关，连一丝震动都没有。
“没反应？”赵野皱眉，用工兵铲敲了敲石碑，发出沉闷的响声，“难道是我记错了……”
话音未落，江宇突然发现盒子上的启明纹又亮了，这次不是金光，而是淡淡的蓝光，顺着石碑上的纹路流淌开来，在台面上画出一个复杂的星图。星图的线条掠过那些残缺的石像，石像底座下竟亮起了微弱的光点，像夜空中的星辰被点亮。
“动了！”江宇低呼。
随着星图完全亮起，整个观星台开始轻微震动，中央的石碑缓缓下沉，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里面传来隐约的风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深处呼吸。
赵野打开手电筒，光束射入洞口，隐约看到一段陡峭的石阶向下延伸。“果然有地下结构。”他回头看了眼昏迷的林叔，“我先下去探探路，你在这守着林老头，顺便……”他从背包里摸出把折叠刀递给江宇，“防身。”
江宇接过刀，刀柄冰凉。“小心点。”
赵野笑了笑，抓着石阶边缘滑了下去，手电筒的光很快变成了远处的一点昏黄。
江宇坐在林叔身边，看着他苍白的脸，心里乱糟糟的。林叔后腰的血还在渗，染红了垫着的帆布。他想起林叔在沙漠里挡在他身前的样子，想起那句没说完的口诀，鼻子突然有点酸。
风穿过石像的缝隙，发出呜呜的响声，像有人在哭。江宇抬头看向那些石像，突然发现它们的朝向有点奇怪——虽然脸都被磨平了，但姿态明显是朝着洞口的方向，像是在守护，又像是在……朝拜？
他起身走到最近的一尊石像前，伸手摸了摸石像的底座。底座上刻着和盒子里圈一样的启明纹，只是更复杂些，纹路里还嵌着些细小的碎石，像是某种结晶。江宇抠下一小块碎石，对着光看，碎石里竟然有细碎的光点在闪烁，像把星星碾碎了藏在里面。
“这是什么……”他喃喃自语，指尖刚碰到碎石，碎石突然发烫，吓得他赶紧扔掉。这时，洞口传来“哐当”一声闷响，紧接着是赵野的痛呼。
“赵野？！”江宇猛地站起来，握紧了折叠刀。
洞口的光晃动了几下，然后彻底灭了。只有风声还在呜呜地叫，石像的影子在地上扭曲，像活了过来。
江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下去还是不下去？林叔还在昏迷，他不能把人丢在这里。可赵野的声音听起来很痛苦，显然是遇到了危险。
他咬了咬牙，将林叔往石像后挪了挪，用帆布盖住，又捡起块大石头挡在前面，尽量让他不那么显眼。“林叔，等我回来。”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抓着石阶边缘滑进了洞口。
洞里比想象中更冷，一股铁锈般的气味扑面而来。江宇打开手机手电筒——幸好刚才赵野给了他个充电宝——光柱在狭窄的通道里晃动，照出墙壁上斑驳的刻痕，和观星台上的星图是同一套系统。
“赵野？你在哪？”他压低声音喊，回声撞在石壁上，显得格外诡异。
前面的通道突然拐了个弯，江宇刚拐过去，就差点踩到一个东西。他用手机一照，心脏猛地一缩——是赵野的手电筒，摔在地上裂了缝，旁边还有一摊深色的液体，在光线下泛着油光，像是血。
“赵野！”江宇急了，声音都变了调。他顺着通道往前跑，石阶越来越陡，空气里的铁锈味也越来越浓。
跑了大概几十米，通道突然开阔起来，变成一个圆形的石室。石室中央立着个石台，上面摆着个金属盘，盘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号，和神秘盒子的表面一模一样。而赵野就躺在石台前，一动不动，后心插着根石刺，血把衣服浸成了深色。
“赵野！”江宇冲过去想扶他，手刚碰到赵野的肩膀，就听见身后传来“咔哒”声。
他猛地回头，只见入口处的石壁正在缓缓合上，将唯一的光线也挡住了。石室里瞬间陷入一片漆黑，只有他手机的光在颤抖。
“谁？！”江宇握紧折叠刀，背靠着石台，警惕地环顾四周。
黑暗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从石室的各个方向靠近，像是有很多人。江宇把手机举高，光柱扫过四周——石壁上竟然有十几个洞口，每个洞口都有影子在晃动，那些影子细长细长的，像没有骨头的蛇。
“林老头没告诉你吗？观星台不是藏秘密的地方，是……关东西的地方。”一个沙哑的声音在石室里回荡，分不清来自哪个方向，“他当年把‘那个东西’关在这里，自己跑了，倒是会找人替他填命。”
“你是谁？‘那个东西’是什么？”江宇的声音有点抖，但握着刀的手很稳。
“我是谁不重要。”沙哑的声音笑了起来，像砂纸摩擦，“重要的是，你们把盒子送回来了。它等这一天，等了三十年。”
随着话音，石室中央的金属盘突然亮起，和盒子的启明纹呼应，发出幽幽的蓝光。蓝光中，那些洞口里的影子动得更快了，隐约能看出是些人形的轮廓，却没有脸，四肢像面条一样软塌塌地晃着。
“它们是‘守台人’，”沙哑的声音带着恶意，“当年被林老头用计困在这里，靠吸食活人的生气活着。你说，你和地上那个，够它们分吗？”
江宇看着那些越来越近的影子，后背抵着的石台突然发烫——是那个神秘盒子！他低头一看，盒子不知何时从石碑上弹了出来，此刻正嵌在金属盘里，蓝光顺着盒子的纹路流进他握着盒子的手，一股暖流瞬间传遍全身。
他想起林叔没说完的口诀，想起掌心那三下敲击——长，短，长。
“昭……明……星……”江宇再次念出这三个字，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影子的蠕动声。
盒子猛地爆发出刺眼的光，蓝光变成了金色，像一颗小太阳悬在石台上。那些“守台人”的影子发出凄厉的尖叫，纷纷往后退，碰到金光的部分瞬间消散，化作一缕黑烟。
沙哑的声音也变了调，带着惊恐：“不可能……启明纹怎么会认你为主……”
江宇没管他，趁着金光逼退影子，赶紧去扶赵野。赵野还有气，只是昏迷了过去。他想把人背起来，却发现石台上的金属盘在金光中慢慢转动，露出底下的一个暗格，暗格里放着个卷轴。
“这才是林老头真正要找的东西……”江宇心里一动，伸手去拿卷轴。
就在他的手指碰到卷轴的瞬间，整个石室剧烈摇晃起来，石壁上的洞口开始坍塌，碎石像雨一样落下。
“快跑！”江宇背起赵野，一手抓着盒子，一手用手机照着路，朝着正在关闭的入口冲去。那些影子被落石砸中，发出更凄厉的尖叫，却不敢靠近金光笼罩的范围。
他冲到入口时，石壁只剩下一道窄缝。江宇用肩膀狠狠一顶，借着金光带来的力气撞开一条通路，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身后的石室传来轰然巨响，整个观星台的地面都在塌陷，中央的石碑带着金属盘和暗格，重新沉入地下。
江宇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赵野压在他身上，后心的血还在流。他抬头看向林叔所在的方向，突然瞳孔一缩——那里空荡荡的，帆布和石头都被推倒在一边，林叔不见了！
只有风还在石像间穿梭，呜呜地哭着，像是在嘲笑他的大意。
江宇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他挣扎着推开赵野，握紧了手里的盒子和卷轴，手机的光在颤抖的指尖下晃得厉害。
林叔去哪了？是被刚才那个沙哑声音的主人带走了，还是……他不敢想下去。
这时，他怀里的卷轴突然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透纸而出。江宇赶紧打开卷轴，里面不是文字，而是一幅画——画着三个穿着同样服饰的人，站在观星台前，其中一个人的侧脸，像极了年轻时候的林叔。而他们身后，影影绰绰站着很多人，那些人的轮廓，和石室里的“守台人”一模一样。
卷轴的角落写着一行小字：“观星为锁，守台为囚，以血为引，启明方醒。”
江宇的手指抚过那行字，突然明白了什么。林叔不是要找秘密，他是要……赎罪？
远处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不是他们坐来的那架。江宇猛地抬头，看到天边出现了一个黑点，正朝着这边飞来。
是敌是友？林叔的失踪和他们有关吗？那个沙哑的声音到底是谁？卷轴上的画藏着什么过往？无数问题像观星台的裂痕一样，在他心里蔓延开来。
他把卷轴塞进怀里，背起昏迷的赵野，朝着远离观星台的方向走去。脚下的岩层还在微微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地下苏醒，正顺着裂痕，一点点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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