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左边一位年近六旬的老文官缓缓起身，嗓音发涩：“大人，赵彦、赵烈天、以及疑似皇族供奉‘姬无昊’，三人俱死。”
他停顿一下，双手颤了颤，“被一人斩杀，我们去了也无济于事。”
“一个女子。”
众人屏息。
这句话就像重锤砸进大堂中央。
“那人是谁？”有都尉低声问。
老文官艰难吐出两个字：“……庞雪。”
“庞雪？”不少人面露迷茫。
卢允昌却是一惊，眉头紧锁：“庞家……青州郡的那位火种郡主？”
“……是。”老文官点头。
赵家灭门，皇族供奉身死。
哪怕是监察司，也不敢趟这浑水。
“所以，我们要不要出手？”一位年轻的镇使试探性问。
“出手？你想死？”
“赵家都顶不住，我们这些人上去不是被火点成渣？”
“不如等朝廷那边出调令。”
“谁敢报？谁敢写？！写下去就是告诉上头——安阳州出现了‘神级’。姬无昊的死谁来背？”
“那……我们就坐着？看她灭了国舅府，一声不吭，装聋作哑？”
争论声陡然响起，如惊涛拍岸。
官服之下的心，全在发抖。
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宗门纷争。
若小萌一个人，用了不到一炷香，炸平赵府、杀死赵彦、斩断赵家、连带焚了皇族帝脉老者。
现在谁还不知道？
——那女子疑似“掌握神技”，而且有可能是神境。
卢允昌终究是安阳的主心骨，抬手一挥，沉声定论：
“赵家灭门之事我们如实上报。”
“赵家挡不住，我们更不可能挡。”
“等上面来人我们在静观其变”
有人苦笑，有人沉默。
没有人反驳。
因为所有人都明白一个事实：
安阳的局面，已经不是他们能掌控的了。
会议散去，夜深风静。
某个宗门的巡夜弟子远远看见一个身影掠过天幕，御空而行。
那是若小萌。
她没有遮掩，也没改变方向，径直飞往宋家。
夜空下，一片沉默。
没有人喊停，没有人发兵。
安阳州，总督府偏殿。
比主堂更安静，也更压抑。
这里汇聚着所有不敢在大堂中直接发声、却又各怀算盘的实权人物。
三道身影并肩而坐：镇北军都尉林镜川、监察备使陶靖之、以及长史府副长杜慎微。
他们都是安阳州的“实际手”，也都是最清楚赵家真正底细的人。
但此刻，三人却只是沉默地坐着，神色难看如死灰。
“这件事……是不是，闹的太大了。”陶靖之终于低声开口。
林镜川没说话，只是从桌案上抓起一张薄纸，那是一份加急情报，上头写得清清楚楚——。
【赵府焦土，护阵全毁，皇极印记炸裂，供奉“姬无昊”已死。】
他反手将纸撕成碎屑，扔进铜盆。
“这是你我能处理的事吗？”
“我手上统的是兵，不是神仙。”
杜慎微轻声道：“她真的是神境？”
林镜川抬眼，平静地说了四个字：
“……你可以去试试。”
陶靖之张了张嘴，终究没说话。
没人愿意当第一个动手的。
赵家就是最好的教训。
谁敢出头？谁敢宣判？就算你今天给她贴个“叛徒”、“血鬼勾结”的大罪名，谁能保证她明天不来找你。
而且她还没疯。
她清楚地知道谁该死、谁不能碰。
“赵家该灭。”林镜川冷冷道，“赵彦杀害江承宴是事实。针对庞家，加上青州被破，庞家灭族也少不了赵家的影子”
“我们不处理，她就自己动手了。”
“朝廷那边呢？”杜慎微问。
林镜川摇头：“还没这么快。”
“那就只能等？”陶靖之近乎崩溃地说。
林镜川却忽然笑了笑，笑得有些冷，也有些累。
“你还没看明白吗？”
“不是拖，是‘等’。”
“等她自己杀完。等她自己走。”
“或者等上面来人。”
三人皆静。
他们是安阳的掌权者，是十万人头上的父母官。
可如今，这三位，连一个孤身女子都不敢碰。
只因那女子站在赵府焦土之上，说了一句：
“神仙来了也救不了赵家。”
她不是在威胁。
她是在提醒所有人——。
她能杀，也敢杀。
此时，一封封急报被送出。
整个安阳，已进入“封锁式沉默”。
所有官员都知道赵家灭了。
所有家族都知道是谁动的手，却没人敢出声。
好像整个城都在等待什么。
或许是在等若小萌点燃下一家。
也或许，是在等她厌倦、离开。
没有一个人站起来说“我们来管”。
——这就是安阳现在的局面：
一人灭两府，全城观火不言。
安阳府西，宋家祖地。
入夜不久，一道赤金火光划破长空，自北而南，宛如燃烧的星虹，拖着长长的火尾，在空中掠过数千米，直落宋家主府上空。
“来了！！！”
守在望楼的宋家暗哨瞳孔剧烈收缩，一声惊叫刚喊出，整个人直接被那火光的气流掀飞，撞入内墙。
与此同时，宋家大阵被惊动，自主激发出灵罩防御，灵光凝结成一片淡金色护幕，遮盖整个家族领地。
轰——！
火光停住。
天空之上，一道白衣胜雪的身影凌空而立，长发飞扬，火纹缠绕在衣角，骨翼透明如玉，双眼却冰冷得仿佛能灼穿人魂。
若小萌。
宋家众长老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冲进家主殿中。
“来了！真来了！”
“不是路过，是……停在我们头顶了！！”
“怎么办？！”
宋家主宋季言此刻脸色苍白得如死纸。
哪怕在赵家被灭时他还侥幸存过“我们与赵家不是一类”，但当那道身影真的停在自家灵罩上空时，他才真正明白——。
若小萌，这个女子不是乱杀。
她是逐个清算。
——赵家之后，轮到他们了。
“快！打开大门，随我去迎接！”
宋季言再不敢迟疑，亲自整整衣冠，带着族中主事长老，快步冲上前庭。
大门轰然打开，灵罩微收。
火光之下，宋家主带头跪下，抱拳，头低得几乎贴地。
“前辈驾临宋家，宋季言不胜惶恐！不知前辈有何吩咐，我宋家定当全力以赴、赴汤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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