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废弃管道向西北方向的潜行,缓慢而煎熬。祁同伟的意识紧贴着冰冷铸铁内壁的规则“沟壑”,像一缕依附在岩缝苔藓上的湿气,随着管道极其微弱的倾斜度,向城市活跃管网系统的方向“沉降”。他不再急于快速移动,而是将大部分注意力集中于环境感知与痕迹消除。
“余烬”浸染后的感知,在纯粹的物理环境中展现出了独特的价值。他能分辨出管道不同段落的“历史负重”——哪些区域曾长期承压、哪些曾经历剧烈温度变化、哪些被特定化学成分长期浸润。这些信息本身无大用,却让他对自身移动可能留下的“规则擦痕”有了更精准的预估。他像一位在雪地潜行的猎人,不仅要隐藏足迹,还要注意体温、气味,甚至呼出气流对雪花晶体结构的影响。
每当经过一处规则结构特别脆弱的管壁接缝或腐蚀坑洞时,他会短暂停留,用极其微弱的、模拟自然应力松驰或化学缓蚀过程的规则波动,轻柔地“抚平”自己经过时在规则层面造成的、那几乎不存在的“褶皱”。这不是为了防止被追踪(目前看来,除了那神秘探针,暂无其他高精度追踪手段),而是为了建立一种本能般的谨慎习惯。
大约“漂流”了相当于外界数小时的距离后,前方管道规则背景中的“现代感”明显增强。陈旧铁锈的规则纹理逐渐被更“年轻”、更规整的混凝土和新型聚合材料管道的规则印记所覆盖。空气中(规则意义上的“介质”中)开始出现极其微弱的、规律性的电子信号“嗡鸣”和不同频率的数据流“杂音”。
祁同伟知道,他正在接近目标区域——城市活跃地下管网与边缘数据网络的交叉地带。
他停在一处新旧管道的交界处。前方是一条直径更大、内壁光滑的混凝土主排水管,管壁上附着着一些用于流量监测、水质检测的传感器和数据中继器。虽然这些设备大多功能简单、防护等级低,但它们构成了市政物联网最末梢的神经元,并与上层的管理网络相连。
祁同伟的目标,并非这些传感器本身。它们数据量小,且直接关联市政监控,风险不低。他的“目光”落在了主排水管上方一条并行的、包裹在黑色绝缘皮内的光纤冗余备份线路上。这条线路标注着“区域数据中心b-7备用链路”,平常处于冷备份状态,只传输极低频率的链路心跳信号和定期测试数据。但正因为是备份线路,且属于“区域数据中心”(一个为多家中小型研究机构和企业提供服务器托管和网络服务的商业设施),其安全监控相对核心网络要宽松许多,且必然与多家机构(其中可能包括与研究中心有往来的机构)的网络存在逻辑或物理连接。
这是一个理想的初始跳板和观测点。
接入备用线路并不难。线路的物理接口在管道上方的检修井内,但其信号在光纤中传输时,会在周围产生极其微弱的、特定模式的规则扰动。祁同伟需要做的,是将自己的意识波动调整到与这种规则扰动精确同步,然后像搭乘顺风车一样,让自己的意识“嵌入”到信号流的外围,在不干扰主信号的前提下,被“携带”进入区域数据中心的网络边缘。
这需要精细的谐波匹配。他蛰伏在管道交界处的阴影里,用了很长时间(可能相当于外界半天)来监听和分析那条备用线路上规则扰动的每一个细微特征:心跳信号的脉冲形状、测试数据的规则“重量”、背景噪声的频谱分布……
准备就绪后,他选择在一次例行的链路质量测试数据包传输时行动。测试数据包结构规整,规则特征清晰,且传输完成后会有短暂的静默期,便于他脱离。
当那个规则层面呈现出标准方波特征的数据包经过时,祁同伟的意识核心骤然收缩,化为一道与方波上升沿频率完全一致的规则“弦”,轻轻“搭”在了数据包的规则外缘。如同冲浪者踩上浪尖,他被数据包携带着,以光速沿着光纤向前疾驰。
感觉只是一瞬,周围的环境规则骤然变化。
冰冷、潮湿、充满陈旧物质感的管道规则背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干燥、规整、充满人造秩序感的规则环境。这里是区域数据中心网络的外围缓冲区,数据流如同经过梳理的溪水,沿着固定的逻辑河床流淌。空气(规则介质)中弥漫着服务器散热风扇的低频振动、硬盘寻道的规则碎片、以及各种加密协议和防火墙运行的、冰冷的“逻辑气息”。
祁同伟在测试数据包抵达缓冲区终点、即将被接收处理的刹那,轻盈地脱离了它,如同灰尘般落入了缓冲区角落一个负责收集和处理设备运行状态日志的次级进程。这个进程数据量大但价值低,监控松懈,且因为要汇总来自不同厂商、不同型号硬件的信息,其数据处理规则本身就带有一定的“容错性”和“格式混杂”,非常适合隐藏。
他首先让自己进入近乎休眠的状态,仅维持最低限度的感知,如同石头沉入水底,先观察水流。
区域数据中心的网络比他预想的要繁忙。数据流中不仅包含着托管客户的常规业务数据,还有大量学术机构的数据交换、软件公司的测试流量、甚至一些本地小企业的粗糙加密通信。这是一个典型的信息交叉路口,鱼龙混杂。
祁同伟开始谨慎地扩展感知范围。他不去触碰任何加密的或流向明确的核心数据,而是专注于分析那些明文传输的、低敏感度的协议握手包、错误报告、日志头信息以及网络设备的自身广播信息。
很快,他有了收获。他捕捉到几组流向一个标注为“深蓝生物科技(设备维保)” Ip 地址的数据流。深蓝生物科技,正是为“认知科学研究中心”提供部分精密仪器定期校准和维护服务的外包公司之一。这些数据流主要是深蓝公司定期向研究中心发送的设备自检报告、维护日程安排申请以及费用清单草案。
通过这些枯燥的文档,祁同伟开始拼凑信息:
· 外部接口特征:研究中心接收外部合作方数据的几个非核心服务器Ip地址、端口范围、常用通信协议(一种经过修改的、安全性中等的企业数据交换协议)。
· 节奏与模式:数据交换的频率(每周一次主要报告,每日一次心跳状态)、数据包的大小特征、校验方式。
· 间接信息:从维护日程中,可以推断出研究中心部分实验室设备的大致种类和数量;从费用清单的条目描述中,能窥见一些耗材名称和采购规模,间接反映某些研究方向的活跃度。
· 人员与部门痕迹:报告接收方的邮件域名后缀、审批流程中出现的部门缩写(如“L-SEc”可能指后勤安全部,“c-coG”可能指认知科学部)。
这些都是碎片,但弥足珍贵。祁同伟像考古学家拼接陶片,逐步勾勒着研究中心外围轮廓的模糊影像。
更重要的是,他发现了这些数据流在进入研究中心网络前,会经过一个位于区域数据中心内部、由深蓝公司租用的前置过滤与缓存服务器。这台服务器负责对数据进行初步格式检查、病毒扫描和日志记录,然后再转发给研究中心。为了效率,部分非关键性的日志(如格式校验通过记录、扫描时间戳)会暂时存储在本地。
这台前置服务器,就是祁同伟寻找的“非核心但信息多”的甜蜜点!
它处于研究中心直接安全边界之外,防护相对薄弱(主要依赖商业防火墙和杀毒软件),却又必然能接触到所有流入流出深蓝公司与研究中心之间的数据“表皮”。在这里布设“嗅探节点”,风险可控,收益可观。
祁同伟开始筹划如何潜入这台前置服务器。直接攻击或漏洞利用不可取,那会留下明显痕迹。他需要一种更“自然”的方式。
他注意到,深蓝公司与区域数据中心签订的托管协议中,包含一项“基础安全日志分析服务”。数据中心的安全系统会定期扫描托管服务器的公开日志,寻找异常模式。这项服务本身会产生大量的扫描日志和分析中间数据。
祁同伟的计划是:将自己伪装成安全扫描系统产生的一段无害的、关于“检测到潜在数据格式不规范但已自动修正”的虚拟日志条目,并设法让这段虚拟日志“混入”前置服务器本地存储的、与研究中心数据交换相关的日志文件中。
这样,他就如同一段合法的“寄生虫代码”,寄居在前置服务器的日志系统里。他可以被动地“阅读”所有流经服务器的、与研究中心相关的数据包头信息和元数据,甚至可以在极端谨慎的前提下,尝试对某些流经的数据包进行极其微弱的、规则层面的“侧信道”感知——不是读取内容,而是感知其加密强度、数据包大小变化规律、传输时序等特征,这些往往也能泄露信息。
为了实现这个计划,他需要做几件事:
1. 深入了解区域数据中心安全扫描系统的日志格式、生成规则和注入到客户服务器日志的机制。
2. 分析前置服务器本地日志系统的文件结构、写入权限和校验方式。
3. 构建一段完美符合规范的虚拟日志条目,其内容要指向深蓝公司与研究中心的数据交换,但问题要轻微到可以忽略不计。
4. 找到一个时机,以近乎零规则扰动的方 式,将这段虚拟日志“插入”到正确的位置。
这又是一项精细到极点的工作。祁同伟沉下心来,依托藏身的设备状态日志进程,开始对数据中心内部网络进行更深入、更隐蔽的探查。他调用“余烬”中关于系统日志结构和安全协议的知识碎片,结合观察到的实际数据流,一点点拼凑着需要的技术细节。
时间在无声的窥探与模拟中流逝。区域数据中心的灯光恒定,服务器嗡鸣不息。偶尔有管理员远程登录进行维护,或触发某个自动备份任务,但无人察觉,在这个庞大信息枢纽的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幽灵正在耐心地编织着一张极其纤细、几乎不可见的网。
网的目标,是捕捉来自那座灰色建筑——认知科学研究中心——的信息尘埃。
而在城市的另一处,下水道深处某个被遗忘的岔洞,浑身覆盖着新生物质与金属、气息更加混浊不祥的马库斯,缓缓睁开了仅剩的一只、闪烁着暗红与机械蓝混合光芒的眼睛。他身边,那具畸变机械体已经与他身躯的融合更加深入,几乎难分彼此。一些破碎的、关于“摇篮”坐标的模糊信息,正从他新获得的、来自机械体更深层记忆库的知识碎片中,逐渐浮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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