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衣服不过半刻，荒原的风突然变得狂躁。
地面传来沉闷的震动，一道黑影裹挟着黑泥的腐臭，轰然坠落在A的身后。
那是一头形似蜥蜴的黑泥怪物，体表覆盖着粘稠的暗紫色泥浆，四肢粗壮如柱，利爪刮擦着地面发出刺耳声响。
浑浊的眼睛死死锁定着A，满是贪婪的凶光。
A没有回头，酒红色的眼眸依旧平静，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侧头看向肩膀上还在梳理羽毛的怪鸟，语气淡漠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你不是想让我低下头使唤你吗？我想到了一个刚好合适的测试。”
“杀了它！”
怪鸟眼睛一亮，瞬间忘了之前的挫败，叫嚷着扑向怪物：“早就想活动活动筋骨了！”
它化作一道暗紫色残影，径直落在黑泥怪物的头顶。
翅膀骤然张开，暗紫色的电流噼啪作响，朝着怪物的头颅狠狠劈下。
“闪电按摩，爽不爽？
电流穿透黑泥，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身体剧烈抽搐，体表的黑泥被电得焦黑。
可不过片刻，它便摇摇晃晃地重新站起，焦黑的皮肤下涌出新的黑泥，伤口迅速愈合，眼中的凶光愈发浓烈。
“靠！这玩意儿是打不死的？”
怪鸟惊呼，又接连释放了几道闪电，可每次都只能让怪物短暂倒下，转眼便会复活。
它本质是噩梦具象化，擅长折磨灵魂与精神，却没有真正杀死实体怪物的能力。
几番折腾下来，怪鸟的羽毛失去了光泽，飞行的姿态也变得踉跄，暗紫色的电流越来越微弱。
它的力量已经见底了。
“快跑！这玩意儿我搞不定！”
怪鸟急声喊道，拽着A的衣领就往不远处一栋亮着微弱灯光的古董店冲去。
A胸口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被怪鸟拽得踉跄了几步，却依旧挺直着脊背，酒红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羞恼。
古董店的木门被两人撞得吱呀作响，里面摆满了落满灰尘的旧物，货架与橱柜杂乱地堆在一起。
黑泥怪物紧随其后，撞碎门框冲了进来，巨大的身躯在狭小的空间里横冲直撞，古董碎片四溅。
A虚弱地靠在墙角，胸口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抬手，面对扑来的怪物，竟没有丝毫抵抗力。
就在这时，怪鸟猛地扑到怪物面前，尖声叫嚷：“丑八怪！看这边！你爷爷我在这儿呢！”
它一边用翅膀扇动着灰尘干扰怪物，一边嘴炮不停。
“就你这智商还当怪物？黑泥糊了脑子吧！来追我啊，追不上就是小狗！”
怪物被怪鸟激怒，调转方向朝着它扑去。
怪鸟虽然虚弱，却依旧灵活地在货架间穿梭，用仅剩的力气吸引着怪物的注意力，时不时还回头冲A喊。
“小美人！快想想办法！我撑不了多久了！”
这种被动逃窜、只能依赖他人保护的处境，让A彻底恼火了。
他是谁？他是亚当剥离出的人性残片，继承了那份凌驾众生的高傲。
从前的亚当，何时需要这般狼狈地躲避一头杂鱼怪物？
如今却像个真正的弱者，被追得无处可逃。
怒火与不甘在胸腔中燃烧，压过了伤口的疼痛。
A猛地抬手，一拳敲碎身旁的玻璃橱窗，橱窗内陈列着一柄装饰华丽的尖刀手杖。
杖身雕刻着繁复的花纹，顶端镶嵌着一颗暗紫色宝石，下方则是锋利的金属刀刃。
他一把抓起手杖，指尖握住冰凉的杖身，熟悉的武器触感唤醒了潜藏的战斗本能。
A深吸一口气，忍着剧痛，猛地冲向怪物身后，一脚狠狠踩在它的脊背之上。
黑泥怪物吃痛嘶吼，想要转身，却被A死死按住。
紧接着，A高高举起尖刀手杖，酒红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绝，手臂发力，将锋利的刀刃狠狠刺入怪物的头颅。
“噗嗤——”
刀刃穿透黑泥与骨骼，暗紫色的黑泥顺着刀刃流淌而下。
这头本就被怪鸟折磨得虚弱不堪的怪物，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便再也不动弹。
体表的黑泥渐渐失去光泽，化作一滩烂泥瘫倒在地。
A松开手杖，踉跄着后退几步，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胸口的伤口因为剧烈动作再次渗出血迹，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
而另一边，怪鸟也扑腾着落在地上，翅膀耷拉着，身形开始变得透明，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妈的……老子快撑不住了……”怪鸟的声音虚弱无比。
“小美人……再不签契约……我就要彻底没了……”
A看着怪鸟渐渐透明的身体，酒红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刚才那番混乱的合作，怪鸟虽然嘴贱，却真的拼尽全力保护了他。
这份仗义，是他从未感受过的。
他继承了亚当的高傲，不屑于依赖他人。
可刚才的战斗让他明白，仅凭自己此刻的状态，根本无法在这危机四伏的世界活下去。
而怪鸟，是与他有着血脉联结的“同伙”，是唯一能与他并肩的存在。
“没办法。”
A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冷淡，却少了几分疏离，“要是你消失了，我也会困扰。”
“而且。”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怪鸟透明的翅膀上
“确实。”
“对我而言，你似乎是必须的。”
话音落下，A缓缓伸出手，朝着怪鸟递去。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怪鸟的瞬间，一道暗紫色的光芒骤然爆发。
契约的纹路在两人之间流转，怪鸟的身体化作点点光斑，顺着A的手臂蔓延而上。
最终在他的左肩处凝聚，化作一枚暗紫色的怪鸟纹身，纹路清晰，栩栩如生。
A抬手抚摸着肩头的纹身，能清晰地感受到与怪鸟之间紧密的联结。
他可以随时召唤出它，而它的力量，也能为他所用。
这场仓促而狼狈的战斗，是A诞生以来的第一次合作，也奠定了他们日后“伙伴削弱、自己补刀”的战术思路。
更重要的是，它让A接纳了这只聒噪的怪鸟，而怪鸟也对这位高傲却决绝的“宿主”多了几分尊敬。
A的命运，从此与这只嘴贱仗义的怪鸟紧紧绑定在一起。
他靠在墙角，看着地上怪物的残骸，酒红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情绪。
这种与他人同生共死、相互依赖的感觉。
恐怕是那个一心追求绝对力量、斩断所有羁绊的亚当，永远无法拥有的感受吧。
月光透过古董店残破的窗户洒进来，照亮了A肩头的纹身，也照亮了他眼底那丝悄然松动的孤绝。
他的旅程，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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