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房间里重新恢复安静，黑塔松了口气。
但与此同时，隔壁房间。
亚当枕边的通讯器突然亮起微光，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
他摸索着拿起通讯器，指尖划过光滑的屏幕，赞达尔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冷静，从听筒里传来：“亚当，丹恒也前去罗浮了，坐标发你了，去接引一下。”
通讯器挂断的瞬间，亚当的眉头微微蹙起，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通讯器边缘。
一想到丹恒，他就忍不住头疼——当初在智库里，他明明已经亲口否认过，自己不是他记忆里那个熟悉的人。
可如今却要亲自来接引，终究还是食言了。
他看了一眼隔壁房间的方向，黑塔想必还在为昨晚的事闹别扭，镜流此刻或许已经在训练室练剑，流萤则在准备早饭。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起身下床，没有惊动任何人。
身形渐渐化作一团浓郁的黑雾，在晨光中缓缓飘散，循着赞达尔给出的坐标，悄无声息地穿梭过罗浮的街巷。
(此处接的剧情是:螣蛇无穴，旧梦亡阙）
最终，黑雾在一处喧闹的医药市集上空凝聚，缓缓落地，重新显露出亚当的身影。
市集里人声鼎沸，摊位上摆满了各色草药、药剂与医疗器械，空气中混杂着药草的清香与金属的冷味。
丹恒就站在一处售卖药草的摊位前，墨色的短发在脑后，青色的衣袍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亚当刚一出现，丹恒便猛地转头，瞳孔微缩——那股骤然降临的强大命途力量，带着终末的沉寂与威严，让他瞬间绷紧了神经。
可当看清力量的来源只是一团黑雾时，他眼底的警惕又渐渐褪去，显然认出这是亚当的特殊形态。
“赞达尔说你也来罗浮了，所以我带你前去会合。”亚当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太多情绪。
丹恒却忽然上前一步，伸手将他拉到摊位后方的僻静角落，压低声音道：“这里有士兵把守，暂时不可以出去。”
他的目光扫过市集入口处身着甲胄的罗浮士兵，语气沉稳，“我对这里的地形还算熟悉，先跟我走吧。”
亚当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见入口处的士兵正逐一对进出人员盘查，神色严肃。
他微微颔首，没有多问——丹恒既然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
只是一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碰面，还有自己当年的否认，他的心情便愈发复杂。
“麻烦你了。”亚当淡淡开口。
丹恒摇摇头，转身朝着市集深处走去：“不必，只是举手之劳。”
他的步伐轻快而稳健，显然对这里的路线了如指掌，时不时避开穿梭的人群与摊位，拐进一条狭窄的小巷。
随着亚当跟着丹恒前进，市集的喧闹逐渐被小巷的寂静取代，潮湿的墙缝里渗着冷意，周围的雾气也越来越浓，像被揉碎的云团裹住了视线。
忽然，一道虚幻的声音从雾里飘出来，带着持明族特有的悠长语调：“这太真鼎是以我持明族的云吟术驱动，汲饮古海之水，如鲸吞虹吸，炼化丹药……”
丹恒的脚步猛地顿住，墨色的眉梢微蹙。亚当察觉到他的异样，低声问：“怎么了？”
“是持明蜃影。”丹恒的声音压得很轻，目光扫过雾气深处，“过去的残影，总在这些地方徘徊。”
话音刚落，那声音又响起：“这持明协助建造的丹炉中均存有云吟术，少主可借此多加体会……”
丹恒的指尖无意识蜷起，侧脸在雾气里显得有些冷：“他们似乎把我认成‘丹枫’了，可他已经死了。”
亚当沉默片刻，道：“你不想回应？”
“没必要。”
丹恒抬脚继续往前走，语气淡得像雾，“这些都是别人的过去。”
没走几步，那声音又追上来：“您是受选之人，资质不可限量，但云吟术毕竟是基础……”
丹恒终于停住，转身看向雾气的方向，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沉郁：“持明蜃影…这些过去的影子还没有消散吗？”
雾气晃了晃，声音骤然消失。亚当看着他紧绷的下颌，问：“这些残影，对你来说是困扰？”
“算不上。”丹恒垂眸，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绪，“只是…烦得很。”
两人继续往巷深处走，雾气更浓了，隐约能看见青色的光团在墙根浮动。
忽然，那声音又响起，带着孩童般的好奇：“他们说你是真龙再传，真的吗？”
丹恒的脚步一顿，随即冷笑了声：“如今的我已被逐出仙舟，不再是‘不朽’的龙裔了。”
亚当侧过头，能闻到他衣摆沾着的药草香，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他没接话，只是跟着丹恒的步伐，任凭那声音在雾里渐渐淡去。
又拐过一个弯，雾气里的声音突然变得怅然：“您独当一面的时候，我怕是看不到了…”
丹恒的脊背僵了僵，亚当能听见他轻不可闻的叹气声。
紧接着，那声音又软下来：“不必伤心，持明一族生灭循环，常存此世。”
“待您成为龙尊时，我多半已蜕生成了小娃娃，望您好生照拂。”
丹恒终于没忍住，抬手按了按额角：“这些回忆…不，这些事情都与我无关了。”
亚当看着他的侧脸，低声道：“你若不想听，我可以…”
“不用。”丹恒打断他，抬脚往雾更浓的地方走，“快到出口了，别管这些。”
刚靠近巷口，一道带着敬畏的声音炸在雾里：“这股澎湃的力量…您是…是龙尊大人回来了。”
丹恒的脚步猛地刹住，脸色瞬间冷下来。
亚当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出的低气压，轻声问：“要避开吗？”
“避不开。”丹恒的声音里带着点烦躁，“他们认定的是龙尊【丹枫】，从来不是无名客【丹恒】。”
话音刚落，那声音又急切起来：“鳞渊境中正在发生可怕的事情。”
“请不要再前进了，您的敌人…您的敌人在等您。”
丹恒终于抬步，径直穿过那团青色的光，声音清晰地传进雾里：“抱歉，我不能在此驻足。我的朋友已经离开了，我必须追上他们。”
雾气里的声音顿了顿，随即带上了些嗔怪：“您依然一意孤行啊，您不肯听我们的…就像当年那样。”
丹恒没有回头，只是对亚当道：“走了。”
两人刚踏出巷口，那声音最后一次响起，带着持明族特有的温和：“那么，前往鳞渊境的船就在岸边，请您登上它吧。”
丹恒的脚步没停，径直走向巷外的码头，声音飘在风里：“亚当，别理它。我们要去的地方，不是鳞渊境。”
亚当看着他的背影，又回头望了眼巷口的雾气，轻轻颔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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