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凡的“出马首秀”录像，在网络上持续发酵。
#实习弟马驱黄仙#的话题一度冲上热搜榜尾，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度。粉丝数突破五十万大关，私信框里塞满了各种求助、质疑、广告合作，甚至还有几个自称是某某传媒公司想签他做网红。
“老胡！看见没？哥们儿火了！”李不凡翘着二郎腿，得意洋洋地刷着手机，中指上缠着的创可贴显得格外醒目，“这泼天的富贵，总算轮到我了！”
“蝇头小利，沾沾自喜。”胡三太爷慵懒的嗓音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别忘了，你赚的不是流量，是功德。功德没见涨，俗气倒是添了不少。还有，你那伤口若再不用香灰混合晨露涂抹，三日之内必溃烂流脓。”
李不凡：“……” 他低头看了看隐隐作痛的手指，决定暂时相信这位不太正经的仙家一次。
这种“虚假繁荣”很快就被打破。
第二天下午，门铃响起。李不凡以为是快递，开门却见到两个陌生人。
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穿着熨帖西装的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标准的公务式微笑，眼神却锐利得像探针。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些的女生，抱着公文包，表情严肃，像个实习生。
“李不凡先生，你好。”眼镜男递上一张制作精良的名片，“我是‘国家民俗文化与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协会’下属，‘特殊民俗现象调研办公室’的副主任，我姓陈，陈明。”
李不凡心里咯噔一下。国家？协会？办公室？这名字听起来就透着一股体制内的威严。他接过名片，烫金的字体晃得他眼晕。
“陈主任……您好，有什么事吗？”他有点心虚，难道直播驱邪犯法了？
陈明保持着微笑，目光却扫过李不凡凌乱的客厅，最后落在他缠着创可贴的中指上，眼神微妙：“我们关注到李先生在网络上的一些……‘民俗实践’活动，影响力不小。本着对传统文化负责、对公众安全负责的态度，特地来了解一下情况。”
他不请自入，身后的女生立刻拿出笔记本和录音笔，动作娴熟。
“据我们观察，李先生自称‘出马仙’，并在直播中进行了所谓的‘驱邪’行为。根据我国相关法律法规和宗教政策，未经登记备案的宗教人士及活动……”陈明语速平稳，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等等！”李不凡赶紧打断，“我没自称出马仙！我说的是‘实习弟马’！而且我没收钱，是助人为乐！”他试图强调自己的“无害性”。
“名词界定可以探讨。”陈明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关键是行为性质和社会影响。李先生，你有‘仙家’出具的、符合现行宗教管理条例的‘执业许可’吗？或者说，你的‘师承’是哪一位在民宗局有正规备案的老萨满？你的‘堂口’物理地址在哪里？供奉的是哪路有典籍记载、来源清晰的正神？相关消防安全检查合格吗？”
一连串极其专业且“接地气”的问题把李不凡砸懵了。执业许可？备案萨满？消防安全？他啥也没有，只有脑子里一个脾气不太好的“临时工合同”和一屋子快要报废的电器。
“我……我这是家传的！”李不凡急中生智，想起父母遗照后的狐形印记，硬着头皮扯谎，试图用“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身份蒙混过关。
“哦？”陈明挑眉，显然不信，“令尊令堂是？在协会或者相关部门有过登记吗？”
“他们……他们去世得早。”李不凡语气低沉下去，这次倒不全是装的。
陈明审视了他几秒，语气稍缓，但压迫感更强：“李先生，我们理解民间信仰的存在和传承。但现代社会，一切都要讲规矩，讲科学，讲秩序。你的行为，往小了说是扰乱视听，制造迷信温床；往大了说，可能干扰我们的正常工作，甚至引发不必要的群体性恐慌。上周城西就有人模仿你的直播去乱葬岗‘探险’，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他顿了顿，放出真正的目的：“所以，基于目前的状况，我们办公室决定，对你进行‘临时监管’和‘业务指导’。即日起，你的所有‘民俗实践’活动，必须提前四十八小时向我办公室提交书面申请和详细预案，事后四十八小时内提交包含过程、结果、社会影响评估的详细报告。未经允许，不得在任何公共平台进行相关直播或发布视频。现有视频，我们也会进行评估，必要时会要求平台下架。”
李不凡傻眼了。这等于给他套上了全方位的紧箍咒！提前申请？事后报告？还不能直播？这还玩个屁！
“凭什么？！”他不服气地嚷道，“你们这是限制人身自由！侵犯我的……我的创作自由！”
“凭这个。”陈明从女生手里接过一份红头文件复印件，在他面前晃了晃，虽然看不清具体内容，但那鲜红的印章和“国家”、“管理”等字样极具威慑力。“是为了保护你，也是保护公众。希望李先生配合我们的工作，否则……”他没有说下去，但眼神里的意味很明显。
留下联系方式和要求后，陈明带着实习生离开了。临走前，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李不凡一眼，目光似乎在他家客厅的某个角落停留了一瞬，那里正挂着李不凡父母的遗照：“李先生的‘家传’似乎有些特别，我们期待你的第一次‘活动申请’。希望我们以后合作愉快。”
门关上的瞬间，李不凡像被抽走了骨头一样瘫在沙发上，感觉刚看到的一点“钱”途和“功德”之路都被堵死了。
“老胡！你听到没？官方来查水表了！咱们成黑户了！还要写报告！我最恨写报告了！”他在心里哀嚎。
“区区凡人机构，也敢管仙家之事？搁在几百年前，本地城隍见了我也要拱手称一声‘道友’。”胡三太爷语气不屑，但随即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不过……此方世界的‘规矩’确实比以往森严不少，龙气虽隐，法网犹存。你根基太浅，贸然硬顶不明智。暂且虚与委蛇，抓紧提升自身实力才是正道。待你修为精深，自有斡旋之法。”
“怎么提升？我现在连个驱邪诀都不会掐！上次纯属瞎蒙！连个黄皮子都差点打不过！”
“所以，特训时间到。”胡三太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纸上谈兵终觉浅，今夜入睡，本仙带你入‘梦修之境’，亲身感受何为仙家之力！”
当晚，李不凡怀着忐忑、愤怒又期待的心情入睡。
梦境如期而至。
但这次不再是那片混沌的迷雾空间。他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古香古色、气势恢宏的大殿之中，雕梁画栋，仙气氤氲，四周云雾缭绕，隐约可见奇花异草、飞檐斗拱，正是胡三太爷的仙家洞府——虽然只是梦境投影，但其磅礴气象已让李不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胡三太爷化身白袍俊美本体，负手立于殿中，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肃穆。
“修行之路，首重根基。你虽为弟马，借力仙家，但自身若无半点修为，如同稚童舞大锤，未伤敌先伤己。”胡三太爷难得正经起来，“今日，先教你感应并运转自身‘气’，并传你‘净心咒’与‘驱邪诀’真意。看好了！”
接下来的“梦修”时间，对李不凡而言简直是地狱式训练。
感应并引导体内那点微末的“气”还好，毕竟签了契约，已有基础。但学习咒语和手诀就要了亲命了。
“净心咒，口诵心惟，意念澄空，引气归元……你舌头打结了吗？心神杂乱，如何净心？”
“驱邪诀，手指要这样……对，食指中指并拢如剑，无名指小指内扣藏锋，拇指压住定乾坤……笨蛋！你那是要打电话的手势吗？！气随指走，意与气合！”
胡三太爷的毒舌在教学中发挥得淋漓尽致。李不凡学得满头大汗，感觉自己像个手脚不协调的傻子，无数次掐诀错误导致气息岔乱，梦里都感觉胸口发闷。
不知在梦中过去了多久，仿佛经历了数个昼夜，他终于能磕磕绊绊地念完净心咒，勉强掐出个形似神不似的驱邪诀，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气流在指尖盘旋。
“马马虎虎，形似三分，神韵未入。”胡三太爷勉强点头，“现在，放松心神，仔细感受本仙之力流过你经脉的感觉，记住这运行路径，尝试引导你自身微末之气与之共鸣！”
一股温和却磅礴、带着灼热气息的力量，如同决堤江河，从冥冥中注入李不凡的梦境身体，沿着复杂而玄奥的路径奔腾运转，所过之处，暖洋洋说不出的舒服，最后汇聚于他掐着驱邪诀的指尖。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手指仿佛拥有了撕裂黑暗、洞穿邪祟的力量！与之前自己那丝气流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这就是……真正的仙家之力？”他震撼不已，心驰神摇。
“借给你的，要还的，用功德。”胡三太爷适时提醒，打破他的陶醉，“现在，集中精神，本仙让你看看，真正的仙家之力，在你们这方天地，该如何运用！”
梦境场景骤然变幻！
李不凡发现自己仿佛成了一个无形的旁观者，悬浮在一片月色下的荒山野岭之上。下方，一个身穿古朴劲装、眉宇间英气逼人、与现在慵懒模样大相径庭的年轻版胡三太爷，正在与一只浑身笼罩在浓稠黑气中、形似山魈却庞大数倍的巨大精怪激战！
那不是教学演示，是真正的生死搏杀！狐火与妖风猛烈碰撞，法力震荡四野，轰鸣声不绝于耳，参天古木如同草芥般摧折，地面被犁出深沟！年轻胡三太爷的身法飘逸灵动如鬼魅，却又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指尖诀印变幻莫测，引动月华星辰之力，举手投足间皆蕴含天地至理，最终一道璀璨夺目、宛如实质的白光自他指尖爆发，如同烈日融雪，将那凶戾的山魈精怪连同滔天黑气一并净化、蒸发！
李不凡看得心潮澎湃，热血沸腾。这才是力量！与他之前的小打小闹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战斗结束，年轻的胡三太爷微微喘息，落在狼藉的山顶，月华洒在他身上，宛如神人。这时，山下跑上来两个穿着几十年前旧款衣服的年轻人，一男一女，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对强大力量的钦佩和感激的笑容。
当李不凡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在那两人的面容时，他如遭雷击，灵魂仿佛都在颤栗！
那男的，眉眼英挺，笑容爽朗，嘴角的弧度与他珍藏的照片一模一样；那女的，温婉秀美，眼神灵动，正是他记忆中母亲年轻时的模样！
是他们！他那据说是因意外早逝的父母！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胡三太爷的记忆里？而且看起来，他们与胡三太爷关系匪浅？！
就在这时，梦中的年轻胡三太爷似乎有所察觉，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穿透了时空的阻隔，直直地“看”向了作为旁观者的李不凡！
“轰——！”
梦境瞬间破碎。
李不凡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窗外天色微亮，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睡衣。心脏狂跳，耳边似乎还回荡着梦中山崩地裂的轰鸣，以及父母年轻鲜活的笑容。
胡三太爷慵懒中带着一丝复杂情绪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似乎对刚才梦境最后的变故也有一丝意外：“哦？倒是没想到，你这小子，竟能触动这段过往……”
李不凡喘着粗气，急声追问：“我爸妈……他们到底是谁？他们和你……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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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 父母身份的线索与官方的压力接踵而至。新的诡异事件上门——整栋居民楼连续发生集体“鬼压床”，源头直指楼下那棵据说是建国前栽下的老槐树。李不凡必须在官方监管下，首次独立运用梦中所学，与隐藏在老槐树中的古老灵体交涉。而胡三太爷的态度，似乎也变得微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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