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院子里的客人进屋,夏如棠帮着将饭菜一一端上桌。
夏如棠从桌上两方交谈中得知,那个打扮时髦,且从头到脚都与这质朴大院格格不入的年轻姑娘。
是陈青松的未婚妻,名叫韩青青。
餐桌上,陈明远夫妇极力维持着热情周到的待客之道。
不断的招呼韩青青吃菜。
并且一直跟韩青青的母亲聊着家常。
表面上看,气氛还算和谐,偶有笑语。
但夏如棠敏锐地捕捉到了潜藏在平静水面下的暗流。
那位韩小姐眉宇间总萦绕着一丝不耐烦。
回答问题时也带着敷衍的意味。
当她目光掠过坐在轮椅上沉默用餐的陈青松时,那眼神里不仅没有爱慕。
反而有一种几乎不加掩饰的厌弃。
夏如棠垂下眼,不再去看对面的母女两人。
晚餐结束后,夏如棠想去后院透透气。
她刚走到连接前院和后院的廊道。
就听到了韩青青那尖锐刺耳的声音。
在结束那场表面和乐的饭局之后,陈叔叔刻意给他们制造了独处的机会。
让他们去前院喝喝茶聊聊天。
夏如棠以为他们早已在院子里,谁承想,他们竟还在屋内。
“陈青松!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韩青青彻底撕毁了在饭桌上维持的教养假面。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与鄙夷。
她的手指近乎无礼地指向那陈青松的腿,“你看看你这个样子!”
“你现在就是个连门都出不去的废物!”
“我让你去我家退婚,你偏不肯!”
“你……你到底要我怎样!”
她胸口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我今儿就明明白白告诉你,我不会嫁给你!死也不会!”
陈青松安静地坐在轮椅上。
他垂着眼睑,紧抿的薄唇成了一条坚毅又隐忍的直线。
自始至终,他都一言不发。
她其实在事后问过陈叔叔,关于陈青松受伤的事。
陈青松曾经被誉为兰城军区最前途无量的特种军官。
却在一次境外联合行动中,为了掩护被困的侨民撤离,遭遇了猛烈的爆炸。
那场爆炸让他永远失去了站立的能力。
因此不得不告别他视若生命的军旅生涯。
一个曾经翱翔于天际的雄鹰。
如今折翼,被困于方寸之地。
这种从云端跌落泥潭的巨大落差。
即便夏如棠并非亲历者,想起来也尽是心酸与唏嘘。
韩青青见陈青松依旧沉默,那股不被理睬的怒火烧得更旺,言辞也愈发尖刻。
“陈青松,你说话啊!”
“你以前不是能说会道的吗?”
韩青青绕着轮椅走了半圈,试图捕捉他低垂的目光。
她语气充满了讥讽,“我真是想不明白,你到底图什么?”
“为了那些素不相识,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见第二次的所谓侨民,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值得吗?”
她嗤笑一声,继续宣泄着内心的愤懑,“你明明可以更聪明一点,可以自保为先,为什么非要逞这个英雄?”
“现在好了,英雄当成了,奖章拿到了,然后呢?”
“然后你就只能坐在这冰冷的轮椅上,变成一个需要人伺候的……累赘!”
累赘两个字,她咬得极重。
“你们眼中的什么理想什么信仰,在我看来简直愚蠢透顶!”
“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能比实实在在的生活更重要吗?”
“能让你重新站起来吗?”
韩青青越说越激动,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不满都倾泻出来。
“你看看你现在,除了那点可怜的荣誉,你还剩下什么?”
“你连陪我去逛个街都做不到!”
甚至不能像个正常的男人一样给我一个完整的家!”
“你凭什么还要绑着我?“
“凭什么让我跟你一起承受这些?”
听到这里,夏如棠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
她也是军人,她深深理解那份融入骨血的责任与信仰。
她理解在关键时刻,将生的希望留给民众,是刻在他们灵魂里的本能!
而绝非韩青青口中轻描淡写的愚蠢!
陈青松的选择不是一时冲动,而是信仰驱动下的必然,是值得敬仰的壮举。
这种举动,不应该被如此玷污和贬低!
听到陈青松被如此诋毁,听着那崇高的牺牲被曲解为毫无价值的犯傻。
韩青青的每一句贬损,都像是在那无声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
夏如棠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又闷又痛。
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直冲头顶。
就在韩青青还想继续用更刻薄的语言攻击时。
夏如棠不再犹豫。
她几步从廊道的阴影中猛然跨出。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
像一堵坚不可摧的墙,彻底挡在了陈青松的轮椅前。
将他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自己身后。
夏如棠抬起眼,目光如出鞘的利刃,冰冷而锐利,直直射向韩青青,“韩小姐,请你放尊重一些。”
韩青青被这突如其来的介入惊得一愣。
待看清是方才饭桌上没什么存在感的夏如棠时,她脸上的错愕迅速被羞恼和嘲讽取代,“你算什么东西?”
“不过是个暂住在陈家的外人,也配来管我们之间的事?”
夏如棠迎着她错愕又恼怒的目光,“你不理解他为什么救人,是因为你心中没有他那样的大义!”
“你不明白军人的信仰,是因为你从未经历过那种将生命与责任紧密相连的淬炼!”
“他的腿,是为了守护更多的人而牺牲的。”
“这份牺牲,重如泰山,光荣无比!”
“绝不是你这种没有信仰的人可以随意评判和侮辱的!”
夏如棠深吸一口气,胸腔因激动而微微起伏,“在我看来,你才真正可怜!”
“因为你永远无法体会,一个人为了信仰和守护所能迸发出的光芒有多么耀眼!”
“他的行为轮不到你在这里用你那套市侩的价值观来评判。”
“他即使坐在这轮椅上,他的灵魂和精神也远比你这个健全却内心狭隘的人,要高大得多!”
“恕我直言,韩小姐才真是狭隘的可怜。”
“我狭隘?”
“我可怜?”
韩青青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她扯出一个极其讽刺的冷笑,目光越过夏如棠,再次狠狠盯在陈青松身上,“呵!陈青松,她这么护着你,你们是不是早就有一腿了啊?”
“如果是,你也别藏着掖着了,我这个人啊,大度得很,只要你承认,我马上让位置。”
陈青松倏然抬眼,眼底的凌厉丝毫没有遮掩,“韩青青!请你适可而止!”
韩青青挑了挑眉,“哈,陈青松,你急了啊?”
“你……”
“韩小姐。”夏如棠出声打断了韩青青。
她语调冷凝,“你不想结亲,可以明说,陈叔叔余阿姨不会强求,但你不该如此折辱他!”
韩青青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折辱?我哪一个字说错了?”
“一个连路都走不了的残废!”
“我大好青春,凭什么要耗在一个废物身上?!”
“你要是真看上他了,我……”
夏如棠拧眉,“闭嘴!”
韩青青眼中满讽刺,“哈?我偏要说!”
“残废残废残废!!!”
残废这两个字,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狠狠刺向夏如棠。
夏如棠脑子嗡的一声。
所有的克制瞬间土崩瓦解。
她想也没想,抬手狠狠一挥。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扇在了韩青青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上。
韩青青被打得偏过头去,她捂着脸,似乎怔愣了片刻。
许久,她才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震惊和暴怒让她姣好的面容扭曲起来,“你!你敢打我?!”
“你凭什么打我?!”
她像是被彻底点燃的炮仗,歇斯底里地吼道,“我说他是残废怎么了?!”
“他就是残废!残废!”
“我多看一眼都觉得晦气!”
夏如棠攥紧拳头,几乎要控制不住再次冲上去。
上一世,与她并肩作战的战友们,在面对强大的敌人时,他们宁愿选择与敌人同归于尽,也不肯退缩。
然而,她内心深处却多么希望他们不要如此决绝。
尽管她明白,如果换作是自己处于同样的境地,或许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而她自然也有负伤严重的战友。
失去腿的自然也有。
一想到并肩作战的战友也可能在退伍后,被人如此凌辱践踏。
她根本就克制不住心里的怒气。
韩青青之所以有如此的安稳日子,全都是甜味与陈青松一样的先辈们战友们誓死如归的拼杀换来的。
他们的英勇事迹应该被铭记。
他们的精神应该被敬仰。
陈青松亦然。
绝不该让人如此轻视侮辱。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而略带薄茧的大手,轻轻地覆上了夏如棠紧攥的拳头。
夏如棠微微侧头凝视着那只手。
那手掌宽大,温度透过皮肤传来。
夏如棠稍稍冷静了几分。
那只手,像一道沉稳的闸,拦住了即将决堤的怒火。
韩青青看到这一幕,她像是醍醐灌顶,“哦!我明白了!”
她看向陈青松,“原来你们早就勾搭上了?”
“所以你才这么护着这个残废?!”
“哈哈哈哈……”
韩青青怒极反笑,“一个乡下的土包子配一个残废,还真是……绝配啊!”
韩青青指着两人,声音刻薄得像尖刀,“你喜欢这个残废是吧?!”
“好啊!真好!我韩青青成人之美!”
“这种废物,你想要,我就让给你好了!”
“这个婚!谁爱结谁结去!!”
韩青青说完,狠狠推倒面前碍眼的盆栽。
瓷器应声而碎。
而韩青青踩着尖细的高跟鞋,噔噔噔地冲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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