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来自二十一世纪军魂与这个时代钢铁意志的共鸣。
夏如棠的目光坚定,“所以,我才选他。”
“韩青青那种只盯着表面得失,肤浅又愚昧的人,能有什么眼光?”
奶奶被她这番话和神态逗笑了,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是是是,我们家阿花眼光最好了,看人看根骨,不看皮囊。”
话虽这么说,但老人眼底深处那丝忧虑并未完全散去。
夏如棠只是笑,没有再多做解释。
有些信念,无需多言。
奶奶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
她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无奈和坦诚,“其实,你说的那些理想啊,信念啊什么的,奶奶老了,也不太懂。”
她活了一辈子,信的是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是实实在在的日子。
“奶奶只知道,青松虽然是个极好的孩子,但他……站不起来也是事实。”
“也许,你现在觉得没什么,感情热乎着,什么都挡不住。但……”
老人的话变得有些艰难,她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话。
“一个腿脚不好的人,生活上会有很多很多你想都想不到的不方便。”
“柴米油盐,洗衣做饭,出门进门……”
“以后有了娃,里里外外,大多都要靠你一个人。”
“日子久了,铁打的人也会累,会烦。”
“这些,不是光靠信念喜欢就能扛过去的。”
奶奶突然顿了顿,她脸上罕见的浮现一丝尴尬的红晕。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含蓄和难以启齿,“再有就是……你要知道,嫁人,不光是表面上这点事,就,就是夫妻之间……那档子事,也要……”
她含糊地一带而过,但意思明确,“也要的可以才行。“
“不然,两口子之间总隔着点什么,时间长了,再好的感情也容易生出嫌隙,有吵不完的架。”
奶奶抬起眼,紧紧盯着她,“阿花,这些……这些最实在的问题,你真的……都想好了吗?”
这不是风花雪月。
这是赤裸裸的现实。
是奶奶用大半辈子人生悟出的。
关于婚姻最质朴也最尖锐的真相。
夏如棠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少女的羞涩,也没有被冒犯的不悦。
她来自一个更为开放和理性的时代,也更能平静客观地看待这些问题。
她看着奶奶眼中真切的担忧,心中暖流涌动。
这不是阻挠,这是最深切的爱护。
她迎上奶奶的目光,用力握了握奶奶的手,“奶奶,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她都考虑过。
身体的局限,生活的琐碎,甚至夫妻生活的障碍……
她作为受过最严苛训练的特种兵,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实的分量。
也比任何人都有信心去面对和解决困难。
奶奶凝视了她片刻,从她眼中看到了超越年龄的成熟与决然。
终于,老人缓缓地点了点头,一直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下来,“那就好。”
奶奶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温和,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那就……好。”
奶奶抬手摸了摸孙女的脸颊,“晚上不走了吧?”
夏如棠:“明天有考核,要回部队的。”
奶奶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很快又化作理解,“嗯,那就先忙你的吧,得空尽量多回来看看奶奶。”
她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不舍和哽咽。
“好。”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直到夕阳完全沉入远山。
夏如棠才下了楼。
陈青松见她走下楼梯,下意识地想送她到门口。
夏如棠按住他的肩膀,力道轻柔,“不用送。”
她的手指在他肩头停留了一瞬,那温度透过布料,熨贴进他心里。
“走了。”
夏如棠转身离开。
只是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回头。
陈青松安静地坐在轮椅上,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眸正望着她,里面似乎多了些不一样的光彩。
像是春水初生。
“陈青松。”
夏如棠声音清亮,“我走了,别太想我。”
陈青松眼眸微弯。
夏如棠唇角也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她朝他挥挥手,转身大步离开。
陈青松停在门框投下的阴影里,目光穿透暮色,视线固执地停留在夏如棠身影消失的拐角。
余沛芳放下手中擦拭了许久的碗,动作轻柔,生怕惊扰了什么。
她缓步走到儿子身侧,目光同样望向那空无一人的院门。
她声音里带着尚未平息的感慨,“如棠这孩子,真是难得。”
陈青松缓缓收回望向远方的目光。
他低下头,视线落在自己腿上。
客厅里老座钟的滴答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就这样沉默了许久。
终于,他抬起头,看向身旁眼眶微红的母亲。
“妈。”
他开口,声音出乎意料的平稳,打破了满室的沉寂。
“明天,帮我联系一下康复中心的张主任吧。”
余沛芳闻言先是一愣。
紧接着是难以置信。
随即,她眼中迅速涌上惊喜的泪光。
她赶紧眨了眨眼,想要逼退那阵酸涩,却无济于事。
她记得很清楚,儿子那双曾经明亮的眸子是如何在一次次失望的累积下,一点点黯淡下去的。
那时的他,将所有的希望连同自己一起封闭。
抗拒再见任何医生,甚至不愿任何人在他面前提起复健两个字。
而现在,他却终于主动提起了。
余沛芳慌忙背过身去,用袖子快速而用力地擦去眼角的泪。
她声音带着哽咽后的微颤,连声应着,“好,好,妈知道,妈明天一早就去联系!”
“一早就去联系。”
陈青松看着母亲欣喜失措的样子,搭在轮椅扶手的手,无声地收紧了些。
“谢谢妈。”
*
侦察连月考这天。
天色未亮。
夏如棠便已睁开了眼睛。
宿舍里还是一片寂静。
当起床号尖锐的声音划破黎明,整个女兵宿舍瞬间活了过来。
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洗漱声窸窣声交织成一片忙碌的交响。
夏如棠随着人流来到训练场,清晨的寒意尚未完全散去。
她们这一批女兵,不仅要完成侦察兵前期的海量基础训练。
还要在地面完成一系列高强度的模拟跳伞训练和最终考核。
这种强度的训练。
别说女兵。
即便是许多男兵。
也有累到在训练场边掩面痛哭的。
所以同班的战友才说,教官不拿女兵当女人。
跳伞训练模拟考核项目分为三个考核项目。
分别是基础体能考核,离机动作模拟和吊环训练。
考核第一个项目就是,体能考核。
5000米跑,俯卧撑,单双杠。
考核目的是为了确保女兵们能应对离机时的冲击和平稳着陆。
这是实跳的关键。
第二个项目考核则是需要女兵在听到口令后,迅速做出两脚分开约25-30厘米,身体倾斜约55°,全身紧缩,双手抱胸的动作。
这个考核项目主要模拟跳伞着陆动作,用于增强双腿着陆的承受力。
最后一个项目则是女兵需要从平台上抓住吊环荡出。
在合适位置松手展腰,然后稳稳落地。
考核期间考官会关注动作的协调性和落地的稳健性。
夏如棠是第一个上场考核的。
她的身影出现在起跑线。
无论是平台上,还是在吊环前,她都带着一种异于常人的冷静和专注。
几乎是以教科书般的表现,无可挑剔地完成了所有项目。
完成所有项目后,她安静地退到场地一侧,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后续战友们的考核。
战友们一个接着一个有序参加考核。
有人因为落地不稳,踉跄跌倒又立刻爬起。
有人动作标准而利落。
更有人明明已经到了极限,却仍旧咬牙坚持。
每一个身影都拼尽全力的努力。
约莫一个小时后,所有女兵考核结束。
大家屏息凝神,等待着决定去留的成绩宣布。
合格就留下。
继续追逐梦想。
不合格就只能打包行囊被遣返回新兵连。
所以,每个人心中都憋着一股劲儿。
谁都不愿成为失败者。
不愿辜负这段时间流下的泪与汗。
最终结果公布。
此次新兵二十五名,淘汰两名。
留下的二十三人中,并没有夏如棠右手铺位的那个叫李红梅的女兵。
李红梅在之前的训练中成绩尚可。
只是此次考核有多项不及格。
当李梅红着眼眶回宿舍收拾个人物品时,看到正整理床铺的夏如棠,那沮丧和不甘瞬间化作了愤怒的火焰。
夏如棠抬眼看了她一眼。
就这一眼,仿佛让李红梅压抑的怒火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看什么看?!”
李红梅猛地将手里的背包摔在地上。
她声音尖利,充满了攻击性,“你看什么看!”
“夏如棠,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第一个上场,就出尽风头!”
“把所有项目都做得那么标准就为了衬托我们这些人有多无能?”
夏如棠停下手中的动作,面色平静地看着她,“考核是公平的。”
“自己能力不足,应该做的是加倍训练。”
“而不是迁怒他人。”
“公平?”
李红梅像是被踩到了痛处。
她猛地上前一步,手指几乎要戳到夏如棠鼻尖,“你说得轻巧!”
“你回回都是第一名!你当然觉得公平!”
“可你知道我们背后流了多少汗,掉了多少泪吗?”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做什么都轻而易举?!”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话语越发刻薄,“像你这种冷血的人,根本不懂什么叫互帮互助的战友情!”
“你只在乎你自己能不能出风头!”
夏如棠的眼神终于冷了下来,“如果连最基本的考核都无法通过,那即便上了战场,也只会是拖累队友,白白送命的份。”
“战场上不需要弱者。”
李红梅最后的理智弦崩断,情绪彻底失控,“你说谁是弱者?!”
竟直接挥拳朝夏如棠面门打来!
夏如棠眼神一凛,她不主动惹事,但也绝不怕事。
她侧身敏捷地避开这一拳,同时手腕一翻,精准地格开对方后续抓来的手臂。
李红梅咬着牙,手脚并用,开始无脑攻击。
桌椅被撞得砰砰作响。
从始至终,夏如棠只是格挡,并未还手。
周围的战友被这突如其来的冲突惊住。
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住手!”
“快拉开她们!”
几人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状若疯狂的李红梅,和冷静格挡的夏如棠强行分开。
李红梅还在不甘地挣扎哭喊。
夏如棠则已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领,呼吸都未见丝毫紊乱。
冲突很快被上报。
处理结果很快下来了。
尽管是李梅先动手且言语挑衅。
但夏如棠那番弱者言论以及在冲突中还手的行为。
被视为未能有效化解矛盾,言语刺激战友。
同样受到了惩戒。
傍晚,在其他战友结束训练休息时,夏如棠背着沉重的装备包。
独自一人在跑道上开始了她的二十公里负重罚跑。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每一步都踏在滚烫的跑道上,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
她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只是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深邃。
她不觉得她说错了。
或者做错了。
她不想再看到并肩作战的战友们在身前一个个倒下。
但她也明白,仅凭她无法避免这种悲剧。
她十分赞同筛选这个行为。
这样能少死一些人。
等到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
只在天边留下一抹暗红的余烬。
训练场上,夏如棠一步一步地跑着。
汗水浸透了她的作训服,早已洇开深色的痕迹。
她脚步声沉重却很规律,像是她内心不曾动摇的节奏。
四个月的锻炼,她的体能早已有了质的飞跃。
二十公里负重,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
“如棠。”
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在跑道边响起。
夏如棠缓缓停下脚步。
她直起因为负重而微微前倾的身体,转向声音来源。
她的呼吸因长时间的奔跑而有些急促。
在看到来人后,她挺直背脊,敬了个礼,“首长。”
赵云庭看着她被汗水冲刷的脸颊,指了指旁边的台阶,“歇歇?”
夏如棠抬手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摇了摇头,“还有三公里。”
赵云庭点了点头,目光温和,“我等你。”
夏如棠没再说话,转身继续投入跑道。
赵云庭静静地站在那里。
看着她一次次从自己面前跑过。
那挥汗如雨却毫不动摇的背影,与记忆深处另一个模糊而深刻的身影逐渐重叠。
真的太像了。
不是眉宇间的轮廓相似。
而是骨子里那份坚韧。
他们是一样的优秀,一样的……执拗。
一种酸楚又欣慰的情绪在他心中交织。
夏如棠跑完了最后一圈。
她停下脚步,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才走到赵云庭身侧站定。
夜色初降。
训练场边的路灯亮起,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
“首长。”
赵云庭看着满是汗水的稚嫩脸庞,心中微涩。
声音也不由得放得更柔,“这里没有别人,叫我赵叔叔就行。”
他试图用称呼拉近那份因职位身份不同,而带来的距离感。
夏如棠从善如流地改口,“赵叔叔。”
“今天的事,我听说了。”
赵云庭斟酌着开口,“队友之间,差距过大,惹人眼红嫉妒是常事。”
“她既然都要离开了,你就别把这些不愉快放在心上。”
他的语气里带着长辈式的开导,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维护。
“知道。”
夏如棠的回答简短,听不出什么情绪。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赵云庭望着远处隐入黑暗的山峦轮廓,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他声音变得有些悠远,“你,跟你父亲很像。”
原主的记忆中,养父那张脸早已模糊不清。
她微微偏头,看向赵云庭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朦胧的侧脸,“我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询问关于原主养父的事。
赵云庭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问。
他愣了一下。
随即眼底涌现出浓得化不开的温柔与追思,连声音都染上了几分暖意,“他啊……”
他顿了顿,仿佛在脑海中仔细描绘着那人的五官。
“他啊,善良又坚韧,总是用最大的善意去看待这个世界。”
夏如棠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她的目光落在赵云庭的脸上,清晰地捕捉到他眼中那团如浓墨般的思念。
那眼底的悲伤几乎要溢出来。
夜色似乎又浓重了几分。
周围安静得能听到虫鸣。
夏如棠忽然开口,“其实,我知道你们的关系。”
她声音很轻,但听在赵云庭耳中,却犹如巨雷炸响。
他身体几不可查地一僵,眼中更是难以置信。
夏如棠迎着他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坦诚,“小时候,我看见了。”
赵云庭的瞳孔微微收缩。
尘封的记忆闸门轰然打开。
是了,那次在临时驻地。
以为年幼的她睡着了,他和国强,确实情难自禁了一次。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当时看起来懵懂无知的小丫头,不仅看见了。
并且还……
夏如棠看着赵云庭脸上闪过的错愕恍然,以及随之而来的些许无措和尴尬。
她主动开口,“赵叔叔不必觉得不好意思。”
夏如棠的语气反而更加平和,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通透,“真爱本就无关性别。”
“您很好,我父亲也很好。”
“你们互相爱慕,这很正常。”
赵云庭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干净,语气认真的女孩,眼眶不受控的发热。
他忙不迭垂下了眼眸,掩饰那即将夺眶而出的湿润。
这么多年,他独自承受着失去爱人的痛苦。
苦苦守着这段无法公之于众的感情。
他从未想过,这段不被世俗认同的感情,能够得到她的理解和接纳。
夏如棠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肩膀和低垂的头,无声的叹息一声。
她向前迈了一小步,距离更近了些,声音清晰而真诚,“我知道,父亲离开后,您一直没结婚。”
她看着赵云庭,“如果可以,您大可将我当做您的女儿。”
赵云庭猛地抬头,眼中是无法掩饰的震动。
夏如棠继续说,“我无法报答父亲的恩情,您是他的爱人,父亲不在了,但我可以替他照顾您,陪伴您。”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有些慢,却异常坚定。
这不是同情。
也不是怜悯。
而是理解认同以及报答。
待原主好的人,她都会如数报答。
毕竟原主若是没活下来,她夏如棠也就没有今天。
赵云庭再也抑制不住,抬起手用手背迅速而用力的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可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所有的言语,最终只是化作了一声带着颤音的叹息。
昏黄的光线下,女孩的目光澄澈明亮。
仿佛穿透了多年的孤寂,直接照进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赵云庭的胸腔里翻涌着滚烫的情绪。
有被理解的释然。
也有被接纳的感动。
更有对逝去爱人无尽的思念。
许久,赵云庭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傻孩子……”
他嗓音更是沙哑得不成样子,“该是我照顾你才对。”
夏如棠却轻轻摇头,“父亲一定希望我们都过得很好,您说对吗?”
赵云庭深吸一口气,眼中带着愧疚,“如棠。”
“对不起,这些年,委屈你了。”
夏如棠知道他是在说父亲去世后,他从未露过面。
夏如棠其实能理解,如今这个时代,同性之间谈爱那真真是谈之色变。
她完全理解她的苦衷。
“您不用觉得愧疚,如今的风气对同性恋人远没有那么开放,您有您的苦衷我明白。”
赵云庭怔了几秒,随即释然了笑了起来。
眼角的细纹霎时也舒展开来。
他也像是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般,轻轻舒了口气。
“嗯。”
“走吧,陪赵叔叔吃个晚饭。”
夏如棠没有推辞。
两人并肩走在通往食堂的小路上。
影子在路灯下渐渐拉长,又渐渐交融。
“其实你父亲最爱吃二灶的红烧肉。”
赵云庭的声音里带着怀念,“每次出任务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拉着我去抢最后一份。”
夏如棠接口道,“那我得尝尝。”
“好。”
两人相携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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