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下得很大，雨点砸在沈家祠堂的青瓦上。
沈清棠昨夜在空间里画的地脉归墟图，正随着雨水渗进地下，把沈家祖辈用邪术镇着的逆龙煞慢慢从封印里扯出来。
祠堂里，沈婉跪在蒲团上，手里的罗盘突然剧烈抖起来。
她额头冒了汗——指针本来该稳稳指着北方，现在却像被啥东西攥着，转得飞快，都成虚影了。
怀里木盒里的羊脂玉牌发烫，金线顺着血脉往上蹿，她忽然看清了青石板下的东西：暗褐色的水顺着砖缝爬向祖碑，每道水痕都带点红，像被血泡过的树根。
“祖宗显灵了！”老夫人扶着丫鬟进来，“阿婉，你刚才说……”
“地脉龙眼被祠堂压住了。”沈婉咬着嘴唇站起来，罗盘“当啷”掉在地上。
她想起昨夜归宗丹进身体时听见的骨头响，想起玉牌里传来的小声叮嘱——那些本该属于嫡系的血脉记忆，现在涌出来变成刺眼的真相，“不解封的话，三年内族里男丁都没后代。”
祠堂里一片抽气声。
沈老太爷攥着龙头拐杖的手青筋暴起，枣木拐杖往青石板上重重一磕：“放肆！
祠堂镇的是沈家气运，你个被庶支养大的丫头懂什么风水？”他眼睛红红的，“来人，把这疯丫头拖下去打！”
话音刚落，窗外一道惊雷炸响。
一道闪电劈在祖碑上，亮得众人睁不开眼。
等能看清了，祖碑中央“沈清棠”三个字正发着金光，像被啥东西往外抠。“咔”的一声脆响，三个鎏金大字“轰”地砸下来，正好砸在供桌上的青铜香炉上。
“哐当！”
香炉碎成好几瓣，香灰混着雨水溅在沈老太爷鞋上。
他浑身一震，盯着地上那三个字——是当年他亲手刻的，为了羞辱被弃养的沈清棠。
现在金漆还没掉，却像有了生命，有点发烫。
“这是……”大房家主沈昭拽了拽庶支堂兄的袖子，眼里闪过一丝光。
他早不满父亲把家主之位传给嫡子，见祖碑变样，立刻提高声音，“老太爷，清棠表姐虽说被弃养，到底是沈家血脉！
现在祖宗显灵，怕是怪我们压得太狠了！”他转头给身后庶支使了个眼色，“我看不如拆了祠堂改改运！”
“你疯了？”二房家主拍桌子，“祠堂是沈家的根本——”
“根本？”沈昭抄起墙角的铁锤，雨水顺着他头发滴在青砖上，“刚才阿婉说的断嗣，你当是开玩笑？
我有三个儿子，可不想绝后！”他挥着锤子砸向祠堂东边的木柱，“拆！
先拆东边这根镇煞柱！”
“砰！”
木屑飞起来的时候，地下传来像闷雷一样的响声。
众人脚下的青石板突然裂开，一股臭烘烘的黑气“呼”地窜出来，裹着供桌上的族谱往上飘。
七十二本族谱同时“哗啦”翻开，泛黄的纸页上，每个族人的名字都渗出暗红色的血珠。
“啊——”三太太突然捂住心口往后退，“我梦见……梦见我儿子浑身是血，跪在枯井里喊娘！”
“我也梦到了！”庶支的三爷爷扶着墙干呕，“我孙子变成白骨了，骨头缝里全是黑虫子！”
族老里唯一懂风水的瘫在地上，嘴唇哆嗦着：“这是反噬命桩！
当年你们用邪术压嫡系气运，拿活人血养地脉，现在地脉崩了，煞气就顺着血脉往回啃！”他指着族谱上的血珠，“每个名字对应一个活人，等血珠渗完……”
“闭嘴！”沈老太爷踉跄着去扶供桌，却被黑气缠住手腕。
他突然惨叫，“我的手！
像被火烤一样疼！”
恐慌一下子炸开了。
不知谁先抡起锤子，“砸！
砸了祠堂就能消灾！”庶支的年轻后辈红着眼冲上去，拿锤子、铁棍，甚至搬起供桌的木板，对着梁柱、牌匾、祖碑乱砸。
沈昭举着锤子的手僵在半空——他本来想借拆祠堂立威，现在却被人群推着往前挤，后背的冷汗把衬衫都湿透了。
“咔嚓！”
最后一根主梁断的时候，沈清棠在傅宅的安胎阁里睁开眼。
她左眼的淡金丝线轻轻动了动，右眼的蓝痕像水波一样散开——沈家地脉崩解的瞬间，一道纯净的命源从废墟里冲上天，直钻进窗外那团“棠归”命门虚影里。
虚影原本淡得像雾，现在竟凝出半透明的轮廓，像座悬着的玉门。
“你们以为是在破风水？”她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笑了笑，胎儿正在踢她的手心，“不是，你们是在帮我把封印拔掉。”
意识进入空间，灵泉里的断劫莲突然开了。
雪白的花瓣裹着金箔似的光落下来，每片花瓣掉进泉里都荡起金光。
泉底慢慢升起一道碑影——和沈家祖碑一模一样，只是碑上多了行小字：“棠归命主，承劫代天。”
“叮。”
手腕上的双生环轻轻响了一声。
沈清棠低头，看见第三道细链正慢慢合上。
这对从她穿越过来就戴着的银环，现在泛着暖玉般的光，链扣处的红珊瑚映着她的指尖，像两簇跳动的火苗。
“哗啦——”
窗外的雷声渐渐停了。
沈家祠堂的方向传来最后一声巨响，祠堂彻底成了废墟。
沈老太爷跪在瓦砾堆里，怀里抱着半块残碑。
雨水顺着他苍老的脸往下流，他突然瞪大眼——被雨水冲刷的地面青石板上，浮现金色纹路，组成一行字：“想我归来——拿你们的命脉来换。”
“大小姐！”他扯着嗓子喊，声音被风雨撕成碎片，“你要什么？
是沈家的产业？
是家主之位？
我都给！
都给！”
傅宅顶层，沈清棠推开窗。
潮湿的风裹着泥土香涌进来，她望着远处的废墟，指尖轻轻碰了碰双生环。
肚子里的胎儿又踢了她一下，力道比平时重。
“快了。”她对着风轻声说，“等断劫莲结果，我就告诉你，什么叫——以天下为药引。”
“棠归”命门虚影完全变实了，一束极光从门里垂下来，缠上她的手腕。
雨小了，最后一滴雨珠落在窗台上，折射出七彩的光。
暴雨刚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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