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炉火的明灭、捕兽夹的开合、陈平安摇摇晃晃的脚步声和六六日渐沉稳的巡逻中,一天天过去。
积雪在正午阳光持续而微弱的努力下,开始显现出不易察觉的消融迹象——屋檐下凝结的冰棱滴滴答答落下水珠,向阳坡地的雪面变得晶莹湿润,踩上去不再发出干爽的“嘎吱”声,而是带着一种粘滞感。
春天,正以极缓慢但不可逆转的步伐,向着这片冰封的山谷靠近。
陈默的计划也随之加速。他不再仅仅满足于维护现有营地。开春在即,许多准备工作必须提前展开。
首要任务是 “教室”与“工坊” 的雏形。
他将那间原本堆放杂物的、最破败的木屋彻底清理出来。
屋顶漏雨的地方用能找到的木板和塑料布勉强补了补,地面铺上较厚的干草和剩余的防潮垫。
这里将作为他尝试各种“项目”的地方,远离主屋的炉火和生活区,避免意外也便于专注。
在这里,他开始了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 “原始技能实践”。
第一课:制作弓箭。
材料来源于森林。他选择笔直、坚韧、粗细合适的白桦树枝,用柴刀小心地削去树皮,慢慢修整形状。
制作弓身需要耐心和手感,太硬易折,太软无力。
他反复试验,失败了四五根,才得到一把看起来勉强像样的长弓。
弓弦是最大的难题,麻绳太粗缺乏弹性,兽筋处理不当容易断裂。
最终,他尝试将几股细麻绳和剥制晾干的兔筋(处理得很粗糙)混合搓拧,得到一根弹性尚可、强度未知的弦。
当第一把粗陋的长弓上弦,轻轻拉动发出“嗡”的一声轻响时,陈默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成就感。
虽然射程和威力远不能和真正的弓箭相比,但这意味着远程攻击(哪怕是威慑或狩猎小动物)多了一种可能。
箭矢更麻烦。需要直而轻的箭杆,合适的箭羽(他用处理过的鸟羽,主要是乌鸦和松鸡的,粘上去),以及致命的箭镞。
他没有金属箭头,只能用最坚硬的木头削尖,在火中轻微碳化增加硬度,或者将敲薄的石片或动物的尖锐牙齿(很少)绑在顶端。做出的箭歪歪扭扭,飞行轨迹莫测,但至少是“箭”了。
他在清理出的木屋外雪地上立了一个简陋的草靶(用枯草和破布捆成),开始了笨拙的练习。拉弓,瞄准,放箭。
箭矢常常脱靶,甚至飞到意想不到的方向。六六起初好奇地追着箭跑,被陈默严厉喝止后,便趴在一旁,歪着头看他,冰蓝色的眼睛里似乎带着一丝……不解?咪咪偶尔从主屋门口经过,瞥一眼他手中的拙劣造物和远处的草靶,便不屑地甩甩尾巴,仿佛在说:“两脚兽真无聊。”
陈默不在乎。他需要的是过程和经验的积累。每一次拉弓,每一次调整,都在加深他对材料、力道和技巧的理解。这不仅仅是制造武器,更是在重新连接人类祖先那份依靠双手和智慧从自然获取资源的本能。
第二课:尝试鞣制与编织。
兔皮和松鼠皮积累了一些,简单的晾干刮肉已经不能满足。他尝试用那本破手册上模糊提到的“烟熏法”和“脑髓鞣制法”(没有脑髓,他用煮过的动物脂肪和草木灰混合代替)。过程充满刺鼻的气味和不确定的结果。第一批皮子有的变得硬如木板,有的则腐烂发臭。但他不气馁,调整配比和时间,慢慢摸索。成功鞣制出的少数几张皮子虽然仍显粗糙僵硬,但比生皮柔软耐用得多,至少可以用来制作更保暖的鞋垫、护膝或者小口袋。
编织方面,他开始尝试用柔软的树皮内层纤维、处理过的草茎,甚至拆解旧衣服得到的线,学习编结更牢固的绳索、粗糙的篮筐和垫子。手指被粗糙的纤维磨得生疼,作品也歪歪扭扭,但功能渐渐显现。一个勉强能用的背筐,可以让他在外出时携带更多东西;几条更结实的绳索,可以用于加固或设置更复杂的陷阱。
这些“手工课”占据了白天的大部分时间。晚上,则是 “文化课”和“战略规划课”。
油灯下,他强迫自己阅读那本字迹模糊的《赤脚医生手册》,努力记忆那些关于常见伤病、草药(很多他根本没见过实物)、卫生知识的片段。他知道,在远离任何医疗资源的深山里,基本的医疗知识可能比武器更重要。他尤其关注婴幼儿常见问题的处理,将有关发烧、腹泻、外伤的段落反复研读,尽管很多术语和药名对他如同天书。
地图和笔记本是他每晚必看的东西。地图上,他根据自己的行进记忆和观察,不断标注和修正:山谷的地形、水源位置、动物活动频繁的区域、可能的深入路径。笔记本上,则详细记录着每天的收获、技能尝试的得失、物资消耗情况,以及不断细化补充的“开春计划”。
他甚至在笔记本后面开辟了一个新的栏目:“平安成长记录”。
“腊月(推测),平安可扶墙走七八步不摔。”
“今日发出‘馍馍’音,可能指饼干。”
“试图抓咪咪尾巴,被哈气警告,未哭,改为观察。”
“对六六摇动的尾巴表现出持续兴趣,会爬过去试图抓住。”
这些琐碎的记录,在冰冷的生存笔记中,显得格外温情,也提醒着他一切努力的根本目的。
陈平安的成长是这些日子里最明亮的色彩。他的步伐日益稳健,虽然还是会摔跤,但已经能独立在屋内蹒跚行走,甚至尝试小跑(结果通常是扑倒)。他的语言能力也在缓慢发展,除了模糊的“爸爸”,开始模仿听到的各种声音:风声(“呼…”)、炉火声(“噼啪…”)、六六的叫声(“嗷呜…”)。他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任何新东西——一片不同的树叶、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陈默做坏了的古怪箭矢——都能吸引他蹲下来研究半天。
六六继续扮演着忠诚而日渐可靠的守卫。它对陈默的“手工活”从好奇到习惯,大部分时间安静地趴在“工坊”门口,既能晒太阳,又能警戒四周。它似乎真的理解了一些指令,比如“守着平安”、“别动”、“回来”。它与平安之间形成了一种有趣的互动:平安走路不稳时,六六会小心翼翼地跟在旁边,仿佛随时准备用身体挡住摔倒;平安拿着食物时,六六会坐得笔直,眼巴巴看着但绝不抢夺,直到陈默允许或平安不小心掉落。
咪咪依旧是那个高傲的隐士,但它默许了平安有限的靠近和观察,甚至偶尔会在平安安静玩耍时,在不远处慵懒地梳理毛发,仿佛在施行某种“监护”。
营地的生活,就在这种缓慢而扎实的节奏中推进。冰钓因冰层变薄变脆而变得危险,陈默减少了次数,但捕兽夹的收获和偶尔用粗劣弓箭射到的呆笨雪鸟(纯属运气),加上储备粮,食物尚且无虞。
然而,陈默清楚,真正的考验尚未到来。积雪消融后,被掩盖的地形将显露,冻河解冻可能带来洪水风险,冬眠的动物苏醒(包括可能的猛兽),植物开始生长(也意味着可能有毒植物混淆),气候多变(融雪期往往异常寒冷且潮湿)……
但看着手中渐渐成型的粗糙弓箭,摸着那些经过反复失败才勉强可用的皮子,听着平安在屋内牙牙学语和六六在门外巡逻的轻微脚步声,陈默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他不再是被动地躲避末日,而是主动地学习在末日后的自然中生存的技能。每一步尝试,无论成功失败,都在拓宽他与这片山林共存的边界。
炉火映照着墙上日益增多的工具半成品和材料,映照着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迹,也映照着他眼中愈发坚定的光芒。
冰层之下,河水已开始暗涌。山林在沉睡中积蓄力量。
而在这山谷一隅,人类文明的余烬,正以最原始的方式,尝试着重新点燃第一簇微弱的、属于自己的火种。
春天,既是希望,也是更大的考场。
陈默知道,他和他的“家人们”,必须为这场考试,做好一切能做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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