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庄子在京郊三十里外的栖霞山脚下。
苏清栀的马车抵达时已是傍晚。暮色里,庄子笼罩在一片氤氲的白色水汽中,几十口天然温泉眼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
“这地方……”苏清栀跳下马车,深吸一口气,“倒是适合养药材。”
庄子管事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姓周,急忙迎上来:“王妃您可来了!房间都收拾妥当了,按照您的吩咐,东边那排厢房全改成了药房,地龙烧得旺旺的,保准药材不受潮。”
苏清栀点点头,边往里走边问:“庄子里现有多少人?”
“连老奴在内,仆役十二人,厨娘三人,花匠两人。”周管事掰着手指头,“都是王府的老人,嘴严,手脚也干净。另外王爷留的二十个暗卫,已经分散在庄子四周了,领头的叫墨十七,正在里头等您吩咐。”
正说着,一个黑衣青年从廊下阴影处走出,抱拳行礼:“属下墨十七,见过王妃。”
这青年约莫二十五六岁,面容普通得扔人堆里就找不着,但一双眼睛精光内敛,站姿如松,一看就是高手。
苏清栀打量他一眼:“一天十两工钱?”
墨十七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是,王妃。”
“那得物有所值。”苏清栀从袖中掏出一张纸,“这是庄子的地形图,我标了七个重点防护区域。药房、主卧、温泉池、还有这三处药材晾晒场——尤其是晾晒场,有些药材见不得光,有些怕潮,你得安排人三班倒盯着。”
墨十七接过图纸,迅速扫了一眼:“王妃放心,每个点两人轮值,夜间加一倍人手。另外庄子外围有三道暗哨,有任何风吹草动,半盏茶内就能传到这里。”
“很好。”苏清栀满意点头,“现在带我去药房看看。”
药房果然如周管事所说,收拾得极妥帖。三间厢房打通,靠墙是一排排新打的药柜,清一色樟木材质,防虫防蛀。正中摆着一张巨大的紫檀木长桌,上面已经铺好了白棉布。最妙的是墙角——那里居然有一口小温泉眼,被用青石砌成了池子,热气腾腾的,正好用来做某些需要恒温处理的药材。
“这池子谁想的?”苏清栀眼睛一亮。
“是王爷去年冬天来泡温泉时吩咐修的。”周管事忙道,“王爷说,王妃若来住,必定需要这么个地方。”
苏清栀心头一暖,嘴上却道:“还算他有点用处。”
她转身对跟进来的永宁公主和谢怀瑾说:“公主住西厢房,那里安静。谢大夫,委屈你住南厢,离药房近些,方便帮忙。”
永宁公主如今气色好了许多,闻言温婉一笑:“全听清栀姐姐安排。”
谢怀瑾则已经走到药柜前,拉开一个个抽屉查看:“当归、黄芪、丹参……基础药材倒是齐全。但玄真子道长清单上那些稀罕物,恐怕还得等他们带回来。”
“所以我们要先把能准备的都准备好。”苏清栀摊开那张药材处理流程图,“十二味药材,到手的只有四味。剩下八味,等他们带回来后,处理时间非常紧。我们得提前练手——谢大夫,你负责模拟炮制‘蛟人泪’和‘鲛人绡’的流程;公主,你帮我记录每一种药材的性状变化;我亲自处理‘往生花根茎’和‘千年雪莲’。”
三人立刻分工忙碌起来。
这一忙就到了深夜。
子时过半,庄子里的灯火还亮着大半。苏清栀正用特制的玉刀小心剔除雪莲根茎上的杂质,忽然听见窗外传来极轻微的“咔嚓”声。
像是树枝被踩断。
她动作一顿,抬头看向墨十七。墨十七原本抱臂站在门边,此刻已经无声无息挪到窗侧,一只手按在了剑柄上。
“几个人?”苏清栀压低声音。
“至少五个,轻功不错。”墨十七同样压低声音,“从后山下来的,避开了三道暗哨中的两道。王妃,您和公主、谢大夫退到内室去。”
话音刚落,窗外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哨音!
“咻——噗!”
那是箭矢破空、然后扎入肉体的声音。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和几声压抑的惊呼。
墨十七脸色一变:“暗哨被拔了!”
几乎是同时,药房的窗户“砰”地被撞开!三个黑衣人鱼贯而入,手中钢刀在烛光下闪着寒光。
“保护王妃!”墨十七拔剑迎上。
剑光与刀光瞬间绞在一起。那三个黑衣人武功不弱,配合默契,明显是训练有素的死士。墨十七以一敌三竟丝毫不落下风,剑招狠辣凌厉,几招之间就逼得其中一人连退三步。
但苏清栀看得清楚——窗外还有至少两个黑衣人没进来,而且……
“他们要放火!”她突然厉声道。
果然,一个黑衣人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猛地朝墙角那堆干药材扔去!
苏清栀想都没想,抓起手边一个瓷瓶就砸过去。“啪”的一声,瓷瓶在半空炸开,里面装的白色粉末漫天洒落——那是她下午刚配的“凝水散”,遇火即凝,能瞬间吸走热量。
火折子落入粉末中,嗤的一声熄灭了。
那黑衣人一愣,墨十七抓住机会,一剑刺穿他的肩膀。惨叫声中,另外两个黑衣人见势不妙,对视一眼,突然同时朝苏清栀扑来!
“王妃小心!”永宁公主惊叫。
苏清栀却站在原地没动。她甚至还有空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布袋,朝空中一抛——
“闭眼!”
布袋炸开,漫天淡黄色的粉尘弥漫开来。那两个黑衣人冲得太猛,根本来不及闭气,顿时吸入一大口。
“咳咳……这、这是……”
“痒痒粉改良版。”苏清栀淡定地掏出手帕捂住口鼻,“加了点辣椒粉和花椒粉,效果应该不错。”
话音刚落,那两个黑衣人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疯狂抓挠自己的脸和脖子,眨眼间就抓出了道道血痕。更惨的是眼睛——粉尘入眼,顿时红肿流泪,视线一片模糊。
墨十七趁机上前,干净利落地敲晕了三人。
外面的打斗声也渐渐停歇。很快,另外几个暗卫拖着两个昏迷的黑衣人进来:“头儿,都解决了。我们折了三个兄弟,伤了五个。”
苏清栀脸色沉下来:“对方什么来路?”
“死士,嘴里藏了毒囊,被我们卸了下巴。”墨十七检查了一番,“身上没有任何标识,兵器也是最普通的制式钢刀。但……”他掰开一个黑衣人的手,“虎口和食指有厚茧,是长期用剑留下的。这些人平时用剑,今晚特意换了刀。”
“为了不暴露身份。”苏清栀冷笑,“看来有人不想让我安安稳稳准备催灵术啊。”
她走到那个被痒痒粉折磨得奄奄一息的黑衣人面前,蹲下身:“谁派你们来的?说了,我给你解药。”
那黑衣人瞪着她,眼神怨毒,却咬紧牙关。
“不说?”苏清栀挑眉,从怀里又掏出一个小瓷瓶,“那试试这个。这叫‘万蚁噬心散’,服下后会觉得有千万只蚂蚁在骨头里爬,痒到恨不得把自己剥皮抽筋。持续时间嘛……大概十二个时辰。”
她拔开瓶塞,一股难以形容的酸臭味飘出来。
黑衣人的脸白了。
“我、我说……”他终于崩溃,“是、是宫里……杨公公……”
“杨承安?”苏清栀眼神一凛,“他不是已经被下狱了吗?”
“是、是之前就安排好的……说只要您离开王府,就、就找机会下手……”黑衣人断断续续道,“我们只是第一波……还、还有……”
话没说完,他突然瞳孔放大,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整个人抽搐起来。
“毒发了!”墨十七上前查看,摇头,“是潜伏的蛊毒,刚才被引动了。”
苏清栀站起身,脸色难看。
杨承安倒台前居然还埋了这么一手。而且听这意思,刺杀不止一波。
“清理现场,加强戒备。”她深吸一口气,“另外,飞鸽传书给王爷他们,就说庄子遇袭,让他们各自小心。还有……”她顿了顿,“问问他们到哪儿了,有没有遇到麻烦。”
“是。”
暗卫们迅速行动起来。苏清栀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心里沉甸甸的。
这才第一夜。
---
同一时间,不同地方的四支队伍,也各自遇到了状况。
西域,火焰山外围。
世子擦了一把汗,看着眼前绵延不绝的赤红色山峦,感觉呼吸都是滚烫的。他们已经走了五天,骆驼死了三匹,水也消耗了大半。
“将军,前面就是‘火蝎谷’了。”向导是个满脸皱纹的老汉,指着远处一道狭长的山谷,“据说地心炎髓就在谷底,但那地方……有东西守着。”
“什么东西?”
“不知道,进去的人都没出来。”老汉摇头,“只听说是‘活着的火焰’。”
世子握紧了长弓:“传令,今晚在谷口扎营,明日一早进谷。”
北境,冰渊边缘。
阿依娜裹紧了皮袄,还是觉得骨头缝里都在冒寒气。她手里捧着一个罗盘——那是苗疆的“寻蛊盘”,此刻指针正疯狂转动,指向脚下深不见底的冰裂缝。
“冰髓在下面。”她喃喃道。
身后的苗疆勇士面面相觑。这裂缝宽达三丈,深不见底,两侧冰壁光滑如镜,根本无处下脚。
“圣女,怎么下去?”
阿依娜沉默片刻,从怀里掏出一包种子:“种冰藤。”
东海,某处海岛。
墨临渊站在船头,看着远处海面上若隐若现的灯火。水手长过来禀报:“王爷,前面就是‘鲛人礁’了。当地渔民说,每月十五月圆之夜,能听见鲛人唱歌。蛟人泪……可能就在那附近。”
“靠过去。”墨临渊道,“小心暗礁。”
“是。”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今天十三,还有两天。
京城,温泉庄子。
苏清栀终于处理完雪莲根茎,揉着发酸的手腕回到卧房。桌上放着一封刚到的飞鸽传书——是墨临渊的,只有四个字:
“安好,勿念。”
她盯着那四个字看了许久,才提笔回信:
“庄子遇袭,已解决。你欠我的暗卫抚恤金,每人五百两,记你账上。另,速归,利息翻倍。”
写完,她吹干墨迹,把信卷好塞进竹筒。
窗外,夜色更深了。
喜欢毒医圣手偏执帝尊他真香了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毒医圣手偏执帝尊他真香了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