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的灯光暧昧不明,林姝从洗手间出来时,正撞上端着水杯寻来的赵助理。
赵助理正要开口,却见林姝抬手轻按太阳穴,脸色在廊灯下白得透明。“抱歉,”她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里面太闷了,我想去观景台透透气。”
不等回应,她已接过那杯温水。指尖相触的瞬间,赵助理察觉到她手指的冰凉。
墨绿色裙摆曳过光洁的地面,林姝朝观景台走去。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走廊里回响,每一步都带着某种刻意维持的从容,却又掩不住步伐深处的虚浮。
推开厚重的玻璃门,夜风裹着凉意涌进来,吹动她额前碎发。
观景台很安静,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宴会厅乐声。三面通透的玻璃墙外,城市灯火铺展如星河。林姝走到栏杆边,将水杯搁在一旁的矮桌上,双手缓缓撑住冰凉的金属扶手。
她没有立即转身,而是维持着这个倚栏的姿势,微微仰头望着夜空。月光洒在她侧脸,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和纤长的脖颈。墨绿色丝绒在光线下泛着幽微光泽,衬得她肤色愈发苍白。
玻璃门再次被推开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脚步声很轻,带着明显的迟疑,在门口停顿片刻,才继续向里走来。
林姝依旧没有回头。她甚至闭上了眼睛,仿佛在感受夜风的凉意,又像在平复某种情绪。直到那脚步声在她身后几步外彻底停下,空气陷入一种微妙的寂静,她才缓缓睁开眼。
又过了几秒,她才转过身。
动作很慢,带着一种疲倦的优雅。
苏雨晴站在月光里,藕粉色礼服温柔地包裹着她纤细的身形。她今晚打扮得很得体,妆容精致,长发优雅地盘起,可那张温婉的脸上此刻却没有任何宴会该有的笑意。她的眼神有些空,嘴唇抿得很紧,整个人透着一股强撑的僵硬和掩饰不住的倦怠。
两人隔着三四步的距离对视。
月光在她们之间流淌,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远处宴会的喧嚣变得模糊,只剩下观景台上这份突兀的安静。
林姝先移开了视线。她垂下眼眸,看向自己手中那杯几乎没动过的温水。透明的玻璃杯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上面画着圈,一圈,又一圈。
然后她抬起头,重新看向苏雨晴。
这一次,她的眼眶已经红了。不是那种夸张的泪水涟涟,而是眼底慢慢浮起一层水光,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苏小姐。”她开口,声音很轻,带着浓重的鼻音。
苏雨晴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林姝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有些不稳。她扯了扯嘴角,试图露出一个笑容,可那弧度还没成型就垮了下去,变成一种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对不起。”她说。
这三个字落在寂静的空气里,轻得像叹息。
苏雨晴明显地怔住了。她看着林姝,眼神里有不解,有警惕,还有一丝来不及掩饰的错愕。
“我知道……”林姝顿了顿,声音更低了,“我知道我没资格说这个。”
她别开脸,望向玻璃墙外的夜景,侧脸线条在月光下显得脆弱又倔强。
“但刚才在里面……看着他那样对别人,”她的声音开始发颤,很细微,却真实可辨,“我突然……突然就明白了。”
她转回头,眼底的水光更盛了,几乎要溢出来。
“明白当年他躺在医院里,高烧昏迷,一遍遍喊我名字的时候……”她的喉咙哽了一下,不得不停下来,用力吞咽了一下才继续,“守在床边,听着他喊别人名字的你……”
她看着苏雨晴骤然苍白的脸,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滑下一滴。
“那时候的你……该有多痛。”
“对不起……”她重复着,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字字清晰,“我当年那样对他,现在轮到我自己尝这滋味……是我活该。”
苏雨晴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裙摆,指尖微微发白。她看着林姝,那张总是精致完美的脸上此刻泪痕交错,眼神里盛满了自厌和一种近乎绝望的了悟。
活该。
是啊,活该。当年她绝情离开,如今被旧爱当众羞辱,被新欢耀武扬威,被金主当做玩物般展示……这一切,不都是她咎由自取吗?
可是……苏雨晴看着眼前这个泪眼朦胧、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碎掉的女人,心底那股同病相怜的悲哀和愤怒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她恨林姝当年的背叛,恨她如今回来搅局,可是……傅承聿今天的所作所为,难道就对吗?他用这种方式羞辱林姝,又何尝不是在打她这个妻子的脸?
“你……”苏雨晴喉咙发紧,想说点什么,却觉得任何言语在此刻都苍白无力。
林姝却似乎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她不再看苏雨晴,重新转过身,背对着她,望向远处沉沉的夜色,只留下一个单薄孤寂的背影。她抬手,似乎又想擦眼泪,手臂抬起一半,却又无力地垂落。
“苏小姐,”她没有回头,声音飘忽,带着浓重的疲惫和认命,“你……回去吧。这里风大。你……值得更好的。”
说完,她便不再出声,像一尊失去了灵魂的雕塑,凝固在观景台清冷的月光下。
苏雨晴站在原地,看着林姝的背影,又想起刚才傅承聿搂着江晚姝离去时那决绝的姿态,心口一阵阵发冷发痛。她不知道林姝这番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但那份绝望和痛苦,却不似作伪。
或许,在这场荒唐的闹剧里,她们都是输家。
苏雨晴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默默地离开了观景台。她的脚步有些踉跄,背影同样显得孤单而沉重。
直到苏雨晴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宴会厅的喧嚣中,林姝才缓缓转过身。
脸上哪还有半分泪痕和脆弱?
月光下,她的脸平静无波,眼神清冷如寒潭,只有微微泛红的眼角和鼻尖,证明着刚才那场真情流露的演出并非毫无痕迹。她抬手,用指尖轻轻拭去眼角残留的、刻意逼出的那一点点湿意,动作优雅而冰冷。
刚才那番话,半真半假。
痛吗?这具身体的原主或许会痛。但她不会。她只是在精准地往苏雨晴心里那颗名为怀疑和受伤的种子上,浇灌恰到好处的养料。让苏雨晴亲眼看到受害者林姝的惨状,亲耳听到加害者林姝的忏悔和感同身受,会最大程度地激发苏雨晴对傅承聿今日行为的不满和失望,也会让她对自己。这个同病相怜的可怜旧爱。减少敌意,甚至产生一丝不该有的同情。
而同情,在某些时候,会成为最致命的武器。
林姝走回观景台边缘,从阴影处拿出自己刚才脱掉的高跟鞋,慢条斯理地穿上。她整理了一下裙摆和头发,对着玻璃窗的反光看了看自己的倒影。眼眶微红,神情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黯然,完美符合一个刚刚遭受巨大打击、强撑体面的落魄美人形象。
很好。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挂上那副温顺、略带忧伤的面具,准备走回那令人窒息的宴会厅。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眼角的余光瞥见观景台另一侧连接的、更加隐蔽的休息区入口处,似乎有猩红的火光一闪而逝。
有人在那里抽烟。
林姝的脚步顿住了。
她没有装作没看见,反而径直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观景台上格外清晰,一步一步,不疾不徐。
休息区的阴影很深,月光只能勉强勾勒出一个人形的轮廓。但林姝认得那个身形,认得那支烟在黑暗中明灭的节奏。
她走到他面前,在傅承聿还未做出任何反应之前,伸出手臂环住了他的腰,整个人贴了上去。
“哥哥,”她的声音闷在他昂贵的西装面料里,带着演出后还未完全褪去的沙哑,却多了几分刻意的娇软,“我演得好不好看?”
傅承聿的身体僵了一下,指尖的烟灰无声飘落。
林姝抬起头,在昏暗的光线里看着他。她的眼眶还红着,鼻尖也红着,可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脆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妖异的亮光。
“我看起来……够不够可怜?”她问,唇角勾起一个媚人的弧度,“可怜到让你心疼了吗?”
傅承聿低头看着她,眼神在阴影里深不见底。他缓缓抬起手,用夹着烟的指尖轻轻描摹她泛红的眼尾。
“可怜。”他开口,声音低哑,“可怜得我都想把你按在墙上……好好安慰。”
林姝笑了,那笑声又轻又媚。她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柔软的唇瓣擦过他的皮肤。
“那哥哥想怎么安慰?”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赤裸裸的蛊惑,“是在这里……还是等会儿去别的地方?”
傅承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底暗流涌动。
林姝松开环在他腰间的手,往后退了半步,脸上的笑意染上一丝嗔意。
“算了,”她轻哼一声,转身要走,“我该回去了,赵助理该着急了。”
走了两步,她却忽然又转回身,带着一股娇蛮的劲儿,几步走回傅承聿面前,踮脚又在他唇上狠狠亲了一口。
这次带着明显的侵略性,舌尖甚至轻轻扫过他的唇缝。
“生气。”她退开,红唇微肿,眼神湿漉漉地瞪着他,“哥哥刚才搂着那个小贱人的时候……也演得真投入。”
她再次凑近,鼻尖几乎蹭到他的,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脸上:
“我要再亲亲……把她的味道盖掉。”
说完,她不等他反应,伸出舌尖在他下唇轻轻舔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走。墨绿色裙摆在月光下摇曳生姿,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撩人的节奏。
走到转角处,她回头,对他抛了个媚眼:
“记得……留着给我。”
傅承聿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转角。
唇上还残留着她舌尖舔过的湿意,和她最后那句“留着给我”的余音。
他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眼神深暗得能吞噬一切。
生气?
盖掉味道?
留着给她?
他低低嗤笑一声,在寂静的休息区里格外清晰。烟蒂在指尖被狠狠捻灭。
好戏是演完了。可这女人撩起的火……该怎么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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