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卫小娘的院子时，暮色已染了檐角。盛紘牵着我的手走在前面，林小娘并肩随行，鬓边的点翠步摇随着脚步轻轻晃动，暖风吹起她的裙摆，倒有几分闲雅自在。
进了林小娘的露香园，侍女早已摆好晚膳，四碟精致小菜配着一碗暖融融的鸡汤，氤氲的热气模糊了窗棂。盛紘坐定后，拿起银箸夹了块笋尖，随口道：“方才卫小娘那模样，倒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林小娘给盛紘盛了碗鸡汤，语气柔婉：“妹妹性子本就柔弱，天寒缺炭，难免心绪不稳。好在今日送了银丝炭过去，想来往后能安稳些。”
我立刻放下筷子，凑到盛紘身边，小手轻轻搭在他的胳膊上，声音软得像棉花：“爹爹，其实娘亲待府里人向来宽厚。只是娘亲自己手里没什么银钱，还要时常贴补我和长枫哥哥，平日里连件新衣裳都舍不得做，久而久之，便养成了凡事仔细些的习惯，管府里的事也难免紧了些。”
说着，我仰头望着盛紘，眼里满是真切：“娘亲总说，爹爹挣钱不易，不能铺张浪费。可我瞧着娘亲这般省吃俭用，心里实在心疼。爹爹，您就赏些财产给娘亲傍身吧，也好让她往后不用这般委屈自己，想买什么便买什么，也能多给我和哥哥添些用度。”
林小娘闻言，连忙拉了拉我的衣袖，语气带着几分嗔怪：“墨儿，休要胡言，爹爹心里有数。”可眼底却藏不住期待，偷偷瞥了眼盛紘。
盛紘放下银箸，看着林小娘的眼神添了几分怜惜，伸手拍了拍她的手：“罢了，你这些年确实不易。”又转头看向我，脸上露出笑意，“还是墨儿贴心，竟能替你娘亲想到这些。”
我立刻趁热打铁，抱着盛紘的胳膊撒娇：“那是自然！爹爹本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丈夫，对娘亲这般疼惜；又是最好的父亲，把我和哥哥、妹妹们都放在心上。有爹爹在，我们才过得这般安稳舒心。”
盛紘被我夸得眉开眼笑，当即对林小娘道：“明日我让账房拨五千两银子到你名下，再给你添几间铺子收租，往后你便不用再这般精打细算，也能给墨儿和长枫多置些东西。”
林小娘连忙起身福身，眼底满是喜色，语气却依旧温婉：“多谢老爷疼惜，只是这数额太大了……”
“你跟着我这些年，受了不少苦，这是你该得的。”盛紘打断她的话，又看向我，“墨儿这般懂事，爹爹也有赏。你想要什么，尽管说。”
我笑得眉眼弯弯，往盛紘怀里蹭了蹭：“我什么都不要，只要爹爹和娘亲好好的，我们一家人平安顺遂就好。”心里却暗暗得意——这一趟不仅让娘亲得了财产傍身，还讨好了爹爹，往后露香园的日子，定会愈发风光。
晚膳散后，盛紘被同僚派人请去议事，林小娘拉着我回了内室，刚关上门，便一把将我揽进怀里，指尖带着激动的颤抖：“我的好墨儿！你今日真是给娘亲立了大功！”
她捧着我的脸，眼底满是狂喜与赞许，鬓边的珍珠贴面都因激动微微晃动：“那般话，娘亲便是想说，也不便亲自开口，偏你这般聪慧，既点透了娘亲的难处，又说得情真意切，连你爹爹都被你说动了！五千两银子，还有几间铺子，往后娘亲便真的有底气了！”
我靠在她怀里，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声音却依旧乖巧：“娘亲过得好，我和哥哥才能过得好呀。女儿只是心疼娘亲，不想再看您省吃俭用罢了。”
林小娘捏了捏我的脸颊，语气愈发宠溺：“真是娘亲的贴心小棉袄，比你那只知读书的哥哥强多了！往后娘亲定会好好补偿你，你想要什么首饰、衣裳，娘亲都给你买！”
第二日一早，林小娘便派侍女去账房支取银子，谁知没过多久，侍女便面带难色地回来了：“小娘，账房先生说，府里的银子近来多用于打理田庄和应酬，五千两数额太大，需得夫人点头才行。”
林小娘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攥紧了手帕：“哼，又是王若弗！老爷都亲口应允了，她倒好，还想从中作梗！”
我坐在一旁绣着帕子，闻言抬眼道：“娘亲莫急。爹爹既已开口，断没有收回的道理。不如让爹爹亲自去跟夫人说一声，夫人素来敬重爹爹，定然不会驳了他的面子。”
正说着，就见盛紘的贴身小厮匆匆走来：“林小娘，四姑娘，老爷让您二位去前厅一趟，夫人也在。”
到了前厅，王若弗正坐在椅上，脸色不太好看，见我们进来，便开门见山：“老爷，五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府里近来开销颇大，实在难以一次性拿出这么多。再说，妾室名下存这么多私产，传出去也不像话。”
盛紘皱了皱眉：“明兰她娘跟着我这些年，省吃俭用，还要贴补子女，多给些银钱傍身也是应当的。”
我立刻上前，福身行礼后，语气诚恳：“夫人，娘亲并非贪图银钱，只是女儿实在心疼她。娘亲手里有了银钱，往后也能少给府里添麻烦，还能多帮衬些府里的用度。爹爹疼惜娘亲，也是念着她这些年的付出，夫人素来贤良，想必也能体谅爹爹的心意。”
王若弗瞥了我一眼，又看向盛紘，见他神色坚决，终究松了口：“罢了，既然老爷执意如此，那便按老爷说的办。只是账房暂时只能拿出三千两，余下的两千两，需得等下月田租收上来再补齐。”
盛紘点了点头：“也好，便先拨三千两过来。”
此事敲定后，消息很快在府里传开。大娘子房里的侍女私下议论，说林小娘母女俩狐媚惑主，得了老爷的偏爱。
林小娘拿着刚到手的银票，笑得合不拢嘴，拉着我的手道：“墨儿，这都是你的功劳。往后有了这些银钱，咱们露香园在府里的地位，便更稳固了。”
我浅浅一笑，心里却清楚——这只是开始，想要在这深宅大院里站稳脚跟，还需得步步为营，多筹谋些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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