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壁号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橘红色的火舌舔舐着船体，浓烟滚滚，将半边天都染成了灰黑色。燃烧的木屑和断裂的金属碎片像流星雨般坠入海中，激起无数滚烫的水花，海面上漂浮着一层厚厚的油污，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虹彩。
沈清辞跪在萧彻身边，手指颤抖地探向他的鼻息——微弱的气流拂过指尖，让她悬着的心稍稍落下。翠儿已经撕开衣襟，用干净的布条按压住他后背上的伤口，血渍迅速浸透了布料，看得人触目惊心。
“得尽快找地方救治。”云舒蹲下身，摸了摸萧彻的脉搏，眉头紧锁，“他失血太多，还受了气浪冲击，再拖延下去会有危险。”
石敢当扛着铁棍，警惕地盯着海面：“我去看看那个假姐姐！别让她跑了！”他刚要迈步，却见沈清鸢抱着一块浮木，在海浪中起起伏伏，脸上满是烟灰，曾经的倨傲荡然无存，只剩下狼狈和不甘。
“不用追了。”沈清辞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让她漂着吧，等她冷静下来再说。”
老周叔从燃烧的船坞爬出来，脸上蹭着黑灰，咳嗽着说：“铁壁号的燃料舱炸了，短时间内修不好，那些银甲兵要么被炸死，要么跳海逃生了，暂时构不成威胁。”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岛，“那里有个废弃的渔村，咱们先去那里落脚。”
众人不敢耽搁，石敢当背起昏迷的萧彻，沈清辞和翠儿搀扶着赵伯，云舒和老周叔在前面探路，一行人朝着小岛艰难跋涉。海风吹过，带着浓烈的烟火味和焦糊味，像是在为这场惨烈的胜利奏响悲歌。
废弃的渔村静得出奇，只有几只海鸟在破败的屋顶上盘旋。房屋大多是用石头和茅草搭建的，墙皮斑驳，门窗朽坏，院子里长满了齐腰高的杂草，显然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
“就这间吧。”云舒指着村口最大的一间石屋，推开门，里面虽然落满灰尘，但屋顶完好，还能遮风挡雨。
石敢当将萧彻放在唯一一张还算完好的木板床上，翠儿立刻拿出药箱，小心翼翼地清理他背上的伤口。沈清辞站在窗边，望着远处海面上漂浮的铁壁号残骸，心中五味杂陈。
赵伯坐在墙角的石凳上，喝了口翠儿递来的淡水，终于缓过神来，哽咽道：“我……我被他们抓去后，就被戴上了那个鬼环，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像个提线木偶……若不是姑娘的石头救了我，我恐怕这辈子都醒不过来。”
“您受苦了。”沈清辞走过去，轻声安慰，“现在安全了。”
“那个……那个长得像您的姑娘……”赵伯犹豫着开口，“她抓我去的时候，总念叨着什么‘归墟的秘密’，还说您母亲偏心，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了您。”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揪。她一直以为姐姐沈清鸢是因病去世，母亲从未提过她还活着，更没说过姐妹之间有什么恩怨。难道母亲真的像姐姐说的那样，偏心自己？
“别胡思乱想。”云舒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将一碗刚熬好的草药递给萧彻（他已悠悠转醒，只是还很虚弱），“沈夫人不是那样的人。当年她把你托付给我时，眼神里满是担忧，若真偏心，怎会让你独自面对这么多危险？”
萧彻喝了口草药，忍着疼道：“清鸢或许有误会，等她冷静下来，我们再找她问清楚。”他握住沈清辞的手，掌心的温度带着安抚的力量，“别让别人的话，乱了你的心。”
沈清辞点点头，却还是忍不住看向窗外。海面上，沈清鸢抱着浮木，还在漫无目的地漂着，像一片没有根的叶子。
傍晚时分，海风渐渐变大，天空阴云密布，像是要下雨了。石敢当站在村口，突然喊道：“那女的要被浪卷走了！”
众人跑到海边，只见沈清鸢抱着的浮木已经开裂，海浪一次次将她掀翻，她的体力显然已经透支，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微弱。
“救不救？”石敢当问道。
沈清辞看着在海浪中沉浮的身影，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上满是绝望，心中某个角落突然软了下来。她想起母亲相册里的那张全家福，襁褓中的自己被母亲抱着，旁边站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歪着头看镜头——那应该就是姐姐。
“救。”沈清辞脱下外衣，就要往海里跳，却被萧彻拉住。
“我去。”萧彻虽然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你在岸边接应。”他不等沈清辞反对，已经纵身跃入海中，朝着沈清鸢游去。
海浪很大，萧彻游得很艰难，好几次被浪头拍得偏离方向。沈清辞在岸边看得心急如焚，紧紧攥着拳头，金红石在掌心微微发烫，仿佛在为他指引方向。
终于，萧彻抓住了沈清鸢的手腕，奋力将她往岸边拖。沈清鸢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任由他拖拽着。石敢当和老周叔在岸边接应，合力将两人拉上了沙滩。
沈清鸢被拖上岸时，已经浑身冰凉，嘴唇发紫，嘴里还在断断续续地念叨着：“娘……为什么……不选我……”
翠儿立刻用毯子将她裹住，又灌了些热水，她才渐渐缓过神来，睁开眼，看到沈清辞，眼中立刻充满了敌意：“别假惺惺的！我不用你救！”
“我不是假惺惺。”沈清辞蹲在她面前，声音平静，“我只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母亲偏心，到底是为什么？”
沈清鸢冷笑一声，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因为虚弱又倒了下去：“为什么？你以为归墟石的守护权是那么好得的吗？当年母亲为了测试我们谁更适合，把我们扔进了试炼谷，那里布满了毒虫和陷阱！你那时才三岁，什么都不懂，母亲却派了三个护卫跟着你！而我呢？她只给了我一把匕首，让我自己闯！”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我在试炼谷里被蛇咬，被陷阱伤，九死一生才爬出来，结果却听到她对护卫说‘清辞胆小，得多护着点’！凭什么？就因为她更喜欢你吗？”
沈清辞愣住了，她从不知道还有试炼谷这回事，更不知道姐姐竟经历过这些。
“后来我才知道，”沈清鸢继续说道，“归墟石认主，必须心无杂念，母亲怕我心性太烈，控制不好石头的力量，才故意磨练我。可我那时不懂，只觉得她偏心，恨她，也恨你！所以当金纹卫找到我，说能帮我夺回一切时，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说到这里，她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我控制赵伯，想抢你的金红石，甚至想炸了铁壁号同归于尽……我以为这样就能证明我比你强，可到头来，还是你救了我……”
沈清辞看着她，心中百感交集。她能理解姐姐的委屈和不甘，却也为她被仇恨蒙蔽双眼而心疼。
“母亲不是偏心。”沈清辞轻声说，“她临终前，床头一直放着你的画像，她说‘鸢儿性子烈，但心地不坏，只是走错了路，若有机会，一定要把她拉回来’。”
沈清鸢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真的？”
沈清辞点点头，从怀里掏出母亲的旧相册，翻开那张全家福：“你看，她一直都惦记着你。”
沈清鸢看着相册里的自己，眼泪掉得更凶了，这一次，却带着释然和悔恨。
雨终于下了起来，淅淅沥沥的，洗去了空气中的烟火味，也仿佛在洗涤着过往的恩怨。沈清辞扶起沈清鸢，轻声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以后，我们一起守护归墟，好不好？”
沈清鸢看着她，又看了看远处床上躺着的萧彻，以及忙碌的云舒、石敢当等人，眼中渐渐露出一丝光亮，轻轻点了点头。
雨幕中，金红石在沈清辞的怀里散发着柔和的金红色光芒，照亮了姐妹俩相握的手。沈清辞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还会有新的挑战，但只要她们姐妹同心，身边有这些并肩作战的伙伴，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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