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术旺新婚燕尔的甜蜜劲儿还没完全过去，安志春就从军区研究所给他带来了一份厚礼。
十名刚从相关院校毕业、政治上绝对可靠、专业基础扎实的年轻技术员，名义上是来滦州县实习锻炼，实际上就是给杨术旺当助手。
“妹夫，怎么样？哥够意思吧！”
杨术旺和路瑶结婚了，作为表哥的安志春顺理成章改口。
安志春得意地邀功，道：“知道你这边摊子越铺越大，光靠你一个人和技校培养的学生，进度太慢。这些人你随便使唤，都是好苗子！”
杨术旺看着眼前这十个眼神中带着好奇和些许拘谨的年轻人，心里确实挺高兴。
他正愁收音机厂、集成电路研发以及后续更多的项目人手不足呢。
安志春这雪中送炭，确实够意思。
“行，老安，这份情我记下了。”
杨术旺拍了拍安志春的肩膀。
他也没让安志春白帮忙，之前他“手搓”出那几枚用于数控1A62原型机的简易cNc芯片时，就特意留了一枚品相不咋好的备用。
此刻，也没啥用，就将其拿了出来，随手送给了馋了很久的安志春。
“这个，送你了，拿起玩儿吧。”
杨术旺语气平静随意，仿佛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却带着石破天惊的内容。
“如果一切顺利，1972年年底之前，咱们滦州县这边，一旦集成电路收音机生产线调试成功，下一步就准备尝试小批量生产这玩意儿。”
安志春接过那枚比指甲盖还小，有多个触角的芯片，手都有些发抖。
他太清楚这东西的价值了！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晶体管，这是集成电路！
是电子工业的皇冠！
“批量生产……这玩意儿？”
安志春的声音干涩，疑惑的道：“术旺，你确定？”
杨术旺自信满满，微笑颔首，道：“必须的！”
“所以，你这十个助手，我收下了，正好为年底的产能扩张做准备。”
安志春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将那枚芯片像保护绝世珍宝一样带回了某军区研究所。
果然，这枚小小的芯片，在研究所里引发了一场不亚于里氏八级的地震！
当研究所的专家们通过高倍显微镜看到那枚结构清晰、功能完整的自制芯片，再听到安志春转述的“滦州县计划年底小批量生产”的消息时，所有人都懵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专家猛地站起来，脸色涨红，吼道：“我们投入了巨额资金，集中了全国最顶尖的人才，攻关了好几年，还在实验室阶段摸索！”
“他一个北方偏远县城，凭什么？凭什么就能批量生产了？！”
“这一定是假的！”
“或者是他们从哪里弄来的国外样品！”
质疑、震惊、甚至有些被羞辱的感觉，在研究所里弥漫开来。他们无法接受，自己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尖端项目，竟然被一个县级单位宣称即将实现量产。
“必须派人去看看！亲眼看看！”
研究所领导当机立断，组建了一个由顶尖微电子和精密机械专家组成的考察组，火速赶往滦州县。他们要戳穿这个“谎言”，或者……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专家组一行人风尘仆仆地赶到滦州县，在罗锦松和安志春的陪同下，开始了他们的打假之旅。
他们首先被带到了滦州县技校。
当他们在那个宽敞明亮的实践车间里，看到那台被学员们围着的、正在进行拆解教学的数控1A62车床时，几位老专家的血压瞬间就上来了。
“胡闹！简直是暴殄天物！”
一位专攻精密机械的老专家痛心疾首，指着那台被拆开防护罩，露出内部伺服电机和滚珠丝杠的机床，手都在抖，道：“这么珍贵的高精度数控原型机！”
“居然……”
“居然用来给学员练手？！”
“还拆卸？！”
“你们知道这东西有多宝贵吗？！”
“弄坏了怎么办？！”
带领参观的技校老师是一位从机械厂退下来的老师傅，被骂得有点懵，小声解释道：“首长……这……杨工说了，机器就是用来用的，坏了才能知道哪里薄弱，才能改进……而且，学员们学好了，将来才能造出更多、更好的……”
“歪理！这是歪理！”老专家气得吹胡子瞪眼，但是看着那些年轻学员们求知若渴的眼神和旁边摆放着的，由这台机床加工出的高精度零件，后面的斥责话却又有些说不出口了。
带着满腹的狐疑和一丝被冲击的震撼，专家组又来到了位于还乡河畔，那片由砖厂和收音机厂组成的工业区。杨术旺的半导体实验室，就设在收音机厂一个相对独立的角落。
当专家们走进那间看似简陋、设备也远谈不上顶尖的实验室时，他们最后的心理防线被彻底击溃了。
他们看到了手动操作的简化版光刻机，看到了台式扩散炉，看到了正在工作的真空镀膜机……
以及工作台上，那些正在进行不同阶段加工的硅片、那些杨术旺亲手绘制的、充满了奇思妙想和精妙设计的电路图……
就那么随意的丢在那里。
一切都是真的！
这个年轻人，真的就在这种手工作坊般的条件下，捣鼓出了集成电路！
“这……这不可能啊……”
一位微电子专家喃喃自语，拿起一片半成品硅片，手抖得厉害，道：“这光刻精度……这掺杂工艺……你是怎么做到的？！”
震惊过后，便是难以抑制的狂热！
这些老专家们仿佛看到了传说中的宝藏，眼睛都红了！
他们围着那些设备，看着那些图纸和半成品，恨不得立刻把整个实验室，连同杨术旺这个人，一起打包带回研究所去！
“搬走！必须搬走！”
“这些设备、这些资料，太珍贵了！”
“放在这里太浪费了！”一位性格急躁的专家忍不住喊了出来，甚至伸手想去拿工作台上的核心图纸。
杨术旺脸色一沉，上前一步拦住了他，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道：“住手！”
“这里的一切，都属于滦州县，属于国家的建设事业！”
“不是谁的私人财产，想搬就搬！”
实验室里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双方僵持不下，差点真的动起手来。
安志春和罗锦松赶紧上前劝解，费了好大劲才把情绪激动的专家们拉开。
经过一番激烈的……交流和讨价还价，最终达成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协议。
这些从某军区来的，眼高于顶的专家们，不走了！
他们被杨术旺在这简陋环境中创造出的奇迹彻底折服，也被这里那种不受条条框框束缚、敢于大胆尝试的氛围所吸引。
他们决定，暂时就留在滦州县，留在杨术旺这个简陋的实验室里！
“杨术旺同志！”
那位之前最激动的老专家，此刻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语气甚至带着一丝恳求，道：“让我们留下来吧！”
“给你打下手！当学徒都行！”
“你那个批量生产的计划，我们帮你！”
“你需要什么资源，我们想办法从研究所协调！”
另外几位专家也纷纷表态，眼神热切。
他们带来的那十个年轻助手？
直接被这些老专家们“嫌弃”了。
“他们？太嫩了！基础理论还行，动手能力和眼界差远了！”
“让他们在旁边看着，打打杂，递个工具什么的还行！”
“核心工作，还得我们来！”老专家们毫不客气地说道。
于是，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
杨术旺那间原本只有他和大姐偶尔帮忙的简陋实验室，瞬间涌入了好几位国内顶尖的专家。
这些原本是来打假的权威，此刻却心甘情愿地给杨术旺当起了助手，抢着干最脏最累的活，如饥似渴地学习着杨术旺那套看似野路子却极其高效的技术方法。
那十个年轻的助手，则真的沦为了外围打杂和学习观摩的角色。
安志春看着这一幕，哭笑不得，心里却乐开了花。
这下，杨术旺这边的人才短板，算是被这些送上门的苦力彻底补上了！
某军区研究所这次，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没把人挖走，反而把自家的顶尖专家都给“搭”进去了。
安志春好久没收到路老爷子表演了，心里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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