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妍这一切细微的变化，都被沈聿琛看在眼里。
他不敢欣喜，不敢冒进，只是将这份小心翼翼的喜悦，深深埋进心底。
他更加耐心地用他所能想到的一切方式，去温暖那颗被他伤得千疮百孔的心。
他知道，冰释前嫌的路还很漫长，她心中的恨意不会轻易消弭。
但至少，现在她不再将他完全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这对他而言，已是黑暗中，窥见的第一缕微光。
这天，苏小妍的西院，被一阵沉稳而略带急促的脚步声打破。
来人并非沈聿琛，而是甚少踏足后宅的沈老督军——沈文山。
老爷子穿着一身朴素的常服，眉宇间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
他挥了挥手，屏退了想要通传的下人，独自走进了苏小妍的房间。
苏小妍依旧蜷缩在窗边的软榻上。
听到脚步声，她没有回头，只是抱着那件小军装的手指收紧了些。
沈文山看着她单薄倔强的背影，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对于这个儿媳，他的感情是复杂的。
最初他之所以同意这门婚事，多半是出于对苏小妍父亲的承诺，和对沈聿琛任性妄为的补救。
对于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林晚晴的搅局。
孙子的夭折。
苏小妍的死亡与回归……
这一切都让这位历经风浪的老督军看在眼里，心中也积攒了许多对儿子的不满，和对这个命运多舛的儿媳的怜悯。
尤其是这次，他得知苏小妍记忆复苏的痛苦过程，以及她与儿子之间那看似无法化解的仇怨。
沈文山觉得，自己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沈家，终究是欠这个孩子一个公道，一份温暖。
他没有像沈聿琛那样小心翼翼，也没有试图说些空洞的安慰话。
他走到榻边，将手中捧着的一个紫檀木匣子，轻轻放在了苏小妍手边的矮几上。
“孩子，”
沈文山有些心痛地说道。
“以前，是沈家对不住你，是琛儿混账！”
这直白而沉重的开场白，让苏小妍的身体僵了一下。
她终于缓缓转过头，看向沈文山。
眼前的沈督军，眼神锐利却并不冰冷，反而还带着一种她许久未曾感受到的属于长辈的关爱与一丝愧疚。
沈文山没有回避她带着一丝恨意的目光，继续说道。
“过去的事，无法挽回。
阿爸说再多，也抹不平你心里的伤。
这个……”
他指了指那个紫檀木匣子说道。
“这不是什么补偿，沈家也补偿不了你失去的。
这只是阿爸的一点心意，一些你父亲……你父亲当年的一些旧物。
还有一些库房里放着也无用的玩意儿，你留着吧。
或是把玩，或是赏人，都随你。”
沈督军顿了顿，语气更加低沉。
“这督军府，如今对你而言，或许像个牢笼。
但只要你愿意，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我沈文山，还认你这个儿媳。
若是琛儿再敢欺辱你，你只管来告诉我，老子打断他的腿！”
这番话，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虚伪的客套，甚至还有几分军人的粗粝。
但就是这样平常的话语，却像一股微弱的暖流，慢慢渗入了苏小妍冰封的心湖。
“父亲的旧物”……
“永远是你的家”……
“我沈文山还认你这个儿媳”……
这些字眼，与她记忆中感受到的冰冷、算计、背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恨沈聿琛，恨林晚晴，甚至对沈家这个庞大的家族，也充满了排斥。
可眼前这个沈督军，一直都是在她最孤立无援，被仇恨吞噬的时候，递来了一丝不带任何企图的温暖。
她看着那个古朴的紫檀木匣，没有立刻去打开。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她没有说谢谢，也没有拒绝，只是极轻极轻地“嗯”了一声。
这一声，对于沈文山而言，已经足够了。
他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要融化她这颗被伤害得太深的心，还需要时间和耐心。
沈督军没有再多停留，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良久，苏小妍才伸出手，轻轻打开了匣子。
匣子里面并不是什么金银珠宝。
匣子上层是一对水头极好的翡翠玉镯。
下面则是一枚小小的已经有些氧化发黑的银质长命锁。
长命锁上面刻着“平安喜乐”四个字。
看到这枚长命锁，苏小妍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泪水，再次从她的眼中滑落下来。
这把长命锁，是父亲亲手给她打造的。
她拿起那枚冰凉的长命锁，紧紧攥在手心。
督军府的书房，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许婉仪站在沈聿琛面前，精心描画过的眼眸，此刻却盈满了泪水与不敢置信。
她苦心维持的温婉仪态，几乎要碎裂开来。
“聿琛……你……你刚才说什么？”
许婉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指尖死死掐着掌心。
“我们……我们不是好好的吗？
沈老夫人也很喜欢我。
外界都认为我们……”
“那是外界认为，不是我！”
沈聿琛打断她，声音冷硬，没有半分回转的余地。
他站在窗前，背对着她，阳光勾勒着他冷峻的侧影，却照不进他眼底的深潭。
“许小姐，我们之间，到此为止。
之前的种种，多谢你的陪伴。
我会让张副官备上一份厚礼，送去许府，算作补偿。”
“补偿？”
许婉仪像是被这个词刺痛了，猛地拔高了声音。
“沈聿琛！我要的不是补偿！
我要的是你！
我们许家哪点配不上你沈家？
我为你做了那么多。
努力地迎合你，讨好老夫人，甚至……甚至容忍你对那个苏小妍念念不忘！
你现在一句到此为止就想把我打发了？”
许婉仪上前几步，试图去抓沈聿琛的手臂。
“聿琛，我知道你因为苏小妍的事，心里苦。
可她恨你！
你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你为什么不能抬头看看眼前人？
我可以等你，等你放下她……”
喜欢北城鸾梦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北城鸾梦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