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粘稠的墨,缓慢地、不甘心地稀释。岩缝藤蔓之外,荒芜的岩林轮廓,从一片混沌的剪影,渐渐显露出嶙峋狰狞的细节。灰白色的天光,吝啬地漏进浅洞,驱散了最浓重的夜影,却带来了更加清晰、更加无遮无拦的——荒凉与寂静。
沈寻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或许只是极度的疲惫和紧绷后的短暂昏厥。她是被一阵极其细微的、冰冷的湿意惊醒的——那是聂九罗额头上新渗出的冷汗,浸湿了她枕着的、沈寻的手臂衣袖。
她猛地睁开眼,心脏瞬间揪紧,连忙低头查看怀中的聂九罗。
聂九罗依旧昏迷着,但状态似乎与昨夜又有了些许不同。她的呼吸不再那样微弱断续,而是变得绵长而均匀了一些,虽然依旧清浅。紧蹙的眉头彻底舒展开来,脸上那种灰败的死气也褪去了不少,虽然依旧苍白,却隐约有了一丝属于活人的、极其微弱的血色。最让沈寻心头微震的是,聂九罗原本冰凉的双手,此刻握在她掌中,竟然有了一丝……淡淡的暖意?
不是高热,而是一种缓慢复苏的、属于健康人体的温热。
“阿罗?”沈寻试探着低声唤道,手指轻轻拂过聂九罗汗湿的额发。
聂九罗的睫毛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但并未醒来。
银阑也在晨曦初现时醒了过来。她的脸色依旧很差,嘴唇干裂,但眼神里的浑浊和涣散减轻了许多,恢复了部分锐利和清明。她挣扎着坐起,先检查了自己左臂的伤口,重新上药包扎,然后立刻看向聂九罗。
“怎么样?”银阑的声音嘶哑,带着晨起的干涩。
“好像……好一点了。”沈寻将聂九罗的手递给银阑,“手暖和了些,呼吸也稳了。”
银阑搭上聂九罗的脉搏,凝神感应了片刻。脉象依旧细弱,却比之前多了几分根底和韧性,不再是那种随时会断掉的浮滑。更重要的是,当她尝试将一丝极其微弱的探查能量注入聂九罗体内时,感应到的不再是之前那种狂暴混乱的能量漩涡,而是一种……奇异的、脆弱的平衡。
那粗糙的“三相轮”结构依然存在,甚至比昨夜更加清晰了一点点。金色(锁芯)、暗红(伪龙核心)、暗银(影之匙残留)三色光芒不再剧烈冲突,而是被约束在那个极其简陋的“破碗”状结构内,沿着既定的轨迹极其缓慢地流淌、接触。尤其是那暗银色的流光,似乎比之前更加“驯服”和“凝聚”,在结构中扮演着更加主动的调和与稳定角色。
而且,这结构的运转,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被动地消耗聂九罗的生命力,反而开始产生极其微弱、却源源不绝的、正向的反馈,滋养着聂九罗残破的经脉和内腑。就像一台设计粗糙、却意外能运转起来的生锈机器,虽然效率低下,噪音巨大,但至少……开始输出一点点动力了。
“她……在自我修复。”银阑松开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眼中混杂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如释重负的欣慰,“虽然速度很慢,慢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方向是对的。‘三相轮’……真的起作用了。而且,似乎因为吸收了‘沉眠区’碎片的气息,那‘影之匙残留’的部分发生了一些变化,变得更……‘坚韧’和‘冰冷’,但也更‘稳定’了。”
这对她们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意味着聂九罗至少暂时摆脱了立刻被体内力量吞噬或崩溃的命运,有了一丝缓慢恢复的可能!
“太好了……”沈寻的眼泪再次涌了上来,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那……阿罗什么时候能醒?”
“这不好说。”银阑摇头,“她的身体和精神都透支到了极限,这种深度的昏睡也是一种自我保护性的修复。‘三相轮’的初步稳定只是给了她修复的基础,什么时候能恢复意识,要看她自身的意志和修复进度。我们只能等,给她创造最好的条件。”
最好的条件……眼下这荒凉危险的岩林边缘,显然算不上。
银阑挣扎着起身,走到洞口,拨开枯死的黑色藤蔓,警惕地向外观察。天色已经大亮,灰白色的天光下,岩林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机的、铁灰色的冰冷质感。风依旧刮着,卷起沙尘。视野所及,除了嶙峋怪石,看不到任何活物,也听不到异常的声音。
但这份死寂,反而更让人不安。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银阑回到洞内,压低声音,“这里虽然能暂时遮蔽能量探查,但太暴露了,缺乏纵深和退路。而且,林喜柔的人还有那些被污染的岩兽,随时可能找过来。聂姑娘现在的情况,经不起任何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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