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背着苏怀镜冲出废墟，脚底踩碎的瓦片还在冒烟。他没停，一直跑到护城河边才放下她。她的身子软得像塌了架，靠在他肩上喘气。
“血。”她说，“用我的血。”
他没应声，手指攥紧了玉玺碎片。那东西贴在胸口，烫得像是刚从火里捞出来。他知道她在说什么，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苏怀镜抬手就往掌心划了一道，动作干脆，连眉头都没皱。血顺着指缝往下滴，一滴、两滴，落在玉玺碎片上。
碎片猛地一震。
一道金红色的光柱从碎片中冲天而起，直射向河面。河水像是被什么东西搅动，哗啦啦翻腾起来，水面开始浮现出巨大的光影——山川走势如脊骨隆起，河流蜿蜒成脉络，整幅地图像是活的一样在水面上流动。
陈砚舟盯着那图，瞳孔缩了一下。
中央位置刻着四个字：“斩龙者墓”。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颜色更深，像是用血写的：“苏氏女陪葬”。
他喉咙动了动，没说话。
苏怀镜却笑了下，声音发虚：“你看，不是我瞎猜。你妈当年让我爹下去当祭品，现在轮到我了。这地方认血脉，不认人情。”
他转头看她，眼神冷了下来。
“谁让你自己做主了？”
她嘴角还挂着笑，可眼里已经湿了：“我不是替你选，我是告诉你真相。你要找龙脉，就得走这条路。而这条路，拿我垫脚才能通。”
他没回话，低头看着手中的玉玺碎片。光柱还在持续，映得他半边脸发红。血纹在左臂底下窜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越来越热。
脑子里忽然响起系统提示音，冰冷又急促：
【透支状态剩余30秒】
他眼皮跳了一下。
三十秒后，系统将自动关闭所有功能。没有爆发力，没有预警，没有防御模式。他将变成一个普通人，带着一个快昏过去的女人，站在御林军随时会杀到的河岸边。
时间不多了。
他一把抓起黑伞，插进地面。伞骨震了三下，柳叶刀归鞘。然后他伸手，把苏怀镜的手腕扣住。
她想抽，没抽动。
“你说你是祭品？”他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砸在地上，“那你以为我是谁？来捡便宜的香客？”
她咬着唇，没吭声。
“三年前你在实验室放倒五个杀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是死人？”他盯着她眼睛，“你给我配药、引毒、挡刀，哪一次是等着我下令才做的？现在倒学会认命了？”
她嘴唇抖了一下。
“我不是认命。”她说，“我是不想你背一辈子。”
“我不背你，我背谁？”他松开她手腕，转而把她整个人抱了起来，“你要死也得等我说了算。”
她挣扎了一下，力气太小，只能靠在他怀里。
光柱依旧照着河面，地图清晰得刺眼。那行“苏氏女陪葬”像根钉子扎在两人之间。
陈砚舟抬头看向护城河对岸。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火光被甩在身后，前方只剩一片漆黑。他知道那边有机关，有守卫，有可能是死路一条。但他也清楚，现在回头才是真的死。
【透支状态剩余20秒】
他抱着她往前走，脚步踩进浅水里。河水冰凉，漫过鞋面。
“系统。”他在心里喊，“锁定当前位置，准备承接反冲。”
【警告：能量不足，无法开启保护机制】
“我不需要保护。”他冷笑，“我要的是时间。”
【透支状态剩余15秒】
苏怀镜趴在他肩上，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如果……走到最后还是得选呢？杀我还是毁龙脉？”
他没停下。
“那就毁了它。”
“可天下怎么办？”
“管不了那么多。”他说，“你现在活着，我就不会动手。谁定的规矩都一样。”
她闭上眼，手指慢慢抓住他的衣角。
水越来越深，已经没到膝盖。远处河心的位置，光影地图的中心点正不断闪烁，像是在催促他们靠近。
【透支状态剩余10秒】
他加快脚步，每一步都溅起水花。左臂的血纹已经开始发烫，皮肤表面泛起暗红，像是要烧起来。
“你还记得张猛临死前说的话吗？”她忽然问。
他顿了一下。
“他说‘谢谢’。”她低声说，“不是求饶，也不是恨你。他说谢谢你。”
陈砚舟没接话。
“你一直在躲。”她继续说，“躲感情，躲责任，躲选择。可你救我那次，就已经选了。”
他脚步一顿。
“从你把我从实验室拖出去那天起，你就不是一个人走路了。你嘴上不说，可你做了。现在你还要把我推出去？”
【透支状态剩余5秒】
他抬起头，看向河心。
那里，光影地图的正中央，地面微微隆起，隐约能看到石门轮廓。门缝里透出一丝暗红的光，像是呼吸一样一明一灭。
他知道那就是入口。
也是终点。
【透支状态剩余3秒】
他深吸一口气，抱着她冲了过去。
【2秒】
河水突然变得粘稠，像是有东西在拉扯脚踝。
【1秒】
他咬破舌尖，用痛感压住眩晕，最后一刻将玉玺碎片按向水面。
“开！”
轰——
整条护城河剧烈震动，水面炸开一圈巨浪。光影地图瞬间凝实，化作一道金色符文沉入河底。石门缓缓开启，露出黑洞洞的通道。
与此同时，系统提示音彻底消失。
他身体一软，差点跪倒，全靠咬牙撑住。
苏怀镜抬起头，看着那扇门，声音颤抖：“你做到了……”
他没说话，只是抱紧她，迈步走向通道。
石门两侧的墙壁上，浮现出两排古老铭文。他扫了一眼，脚步猛地停住。
左边写着：“斩龙者入，万灵俱灭。”
右边写着：“携苏氏者，永世不得出。”
他盯着那行字，嘴角忽然扬了一下。
“看来。”他低声说，“这次真得带你一起死了。”
她抬头看他，还没开口。
他已抬脚跨过门槛。
石门在身后缓缓合拢，最后一丝光被吞没。
黑暗中，只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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