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低头看着右臂,那个“玺”字还在,可形状变了。笔画扭了一下,像被风吹过的火苗,最后定成了一个“启”字。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手指轻轻碰了碰那块皮肤。烫的,但不疼。
头顶的岩石裂开一道缝,光从上面漏下来。一开始只是一线,接着咔的一声,又宽了几寸。尘土簌簌往下掉,落在他肩上、发间,有些钻进衣领,贴着脖子滑下去。
苏怀镜站到他旁边,药箱抱在怀里。她抬头看了看那道光,眯了下眼。“终于能出去了?”
陈砚舟嗯了一声,没看她。
“接下来去哪儿?”她问。
“去把那些没讲完的故事讲完。”他说。
她嘴角动了一下,没笑,也没追问。转身走到墙边,弯腰捡起一块碎石。石头边缘有棱角,她拿在手里转了半圈,然后塞进药箱夹层。这个动作很轻,像是怕吵着什么。
陈砚舟往前走了两步,手掌贴上岩壁。金光从掌心渗出来,顺着墙面爬,不是爆发式的亮,而是一点点推进,像水漫过干地。裂缝周围的石头开始松动,但没有崩塌,只是缓缓向外退开,像是被人从另一边推着。
苏怀镜走回来,站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你不用这么小心也行。”
“现在不一样了。”他说,“以前是打碎东西,现在是让路。”
她没接话,只是把手搭在药箱提手上,指节微微发白。
裂缝越扩越大,阳光斜劈下来,照出空气中浮动的灰。陈砚舟抬起手挡了一下,眼睛有点涩。他在底下待得太久,忘了天亮是什么样子。
他转过身,朝她伸出手。
她看了那手一眼,直接握住。掌心有点汗,他的也是。
两人踩着塌下来的碎石往上走。坡不平,有些石头一碰就滚,但他们走得稳。陈砚舟走在前面,脚步不快,也不停。苏怀镜跟在他侧后方,药箱随着步伐轻轻磕着大腿。
中途有一段岩层卡得死,堵住出口。陈砚舟停下,抬手按上去。这次没用金光,而是五指张开,像在感受温度。几秒后,他手腕一转,掌心往外推。石头内部传来闷响,像是什么东西解开了扣子。紧接着,整块岩体向侧面滑开,露出后面的洞口。
外头的风一下子灌进来。
冷的,带着草味和湿土气。苏怀镜吸了口气,肩膀松了一点。
他们继续往上。
最后一段是斜坡,铺满碎石和断木。陈砚舟先爬上去,站定后回头拉她。她的鞋底打滑了一下,但他抓得牢,一把拽上来。
外面是乱葬岗的边缘,一片荒地。远处能看到云州城的轮廓,城墙灰蒙蒙的,旗子挂在塔楼上,不动。天刚亮,街上没人,只有几只鸟从屋檐飞过。
陈砚舟站在高处,没急着下坡。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洞口——黑漆漆的,像一张闭上的嘴。
苏怀镜也停下来,药箱放在脚边。她低头看了看箱子上的“济世”两个字,伸手摸了下。刻痕里积了点灰,她用指甲刮了刮。
“你还带着那把刀?”她问。
陈砚舟没回答,只是左手往袖子里探了一下。再拿出来时,手里多了个刀柄。黑色的,三寸长,看不出材质。他轻轻一抖,刀身展开,寒光一闪即收。
“藏好了就行。”他说。
“清武司的人要是看见你带这东西进城……”
“他们看不见。”他打断她,“不是所有人都靠眼睛活着。”
她没再说什么,弯腰把药箱重新背好。
两人并排站着,谁都没动。风从背后吹过来,把衣服吹得贴住身子。远处传来一声鸡叫,短促,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你觉得城里还有多少人在等我们?”她突然问。
“不知道。”他说,“但有人一定会来找它。”
“找什么?”
“真相。”他看了她一眼,“你给我的那份笔记,写到最后一页了吗?”
她摇头。“还差一点。血纹碑第三面的内容我没拼全,有个名字对不上。”
“哪个名字?”
“守龙人。”她说,“最后一个守龙人到底是谁,到现在没人说得清。”
陈砚舟沉默了一会儿,低头看自己的手。金光已经沉下去了,皮肤下只剩下淡淡的纹路,像旧伤疤。他攥了下拳,又松开。
“我知道是谁。”他说。
“谁?”
“等进了城再说。”他迈步往前走,“有些事,不能在风口上讲。”
她捡起药箱跟上去。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小路往下走。地面有些湿,昨晚下过雨,草叶上还挂着水珠。一只蚂蚱从脚边跳开,翅膀拍出轻微的响。
走到半路,陈砚舟忽然停下。
苏怀镜差点撞上他背。“怎么了?”
他没回头,右手慢慢抬起来,指向远处城墙根下一个摊子。那是家早市的粥铺,锅冒着白气,老板正舀粥给客人。
“看见那个穿灰褂子的人没?”他问。
“哪个?”
“戴斗笠的,左耳缺了个角。”
苏怀镜眯眼看过去。那人低着头喝粥,脸遮在帽檐下,只能看到下巴上有道疤。
“他怎么了?”
“他是卖药翁的徒弟。”陈砚舟说,“三年前失踪的那个。”
苏怀镜呼吸一顿。“他还活着?”
“不仅活着,还在这儿摆摊。”陈砚舟声音压低,“他师父死的时候,他就在现场。”
“你是说……那天晚上,机关箭射中卖药翁的时候?”
“对。”陈砚舟收回手,“他没跑,反而留了下来。一直在等一个人。”
“等谁?”
“等能把血纹碑拼完整的人。”他转头看她,“比如你。”
苏怀镜没说话,手指慢慢收紧,抓住了药箱提手。
“你要去找他?”她问。
“先看看。”陈砚舟往前走,“不急动手。”
他们继续往城门方向走。太阳升起来了,照在背上暖烘烘的。路边有棵歪脖子树,枝条横在路上。陈砚舟伸手拨开,让她先过。
她走过时,一片叶子落在她肩上。她没拍掉,任它贴着布料。
进城要过检查口。两个兵站在那儿,懒洋洋靠着枪。看见他们走近,其中一个直起身子,挥手示意停下。
“身份证件。”那人说。
陈砚舟从口袋里掏出学生证。对方接过翻开,看了两眼,又抬头打量他。
“云州大学?计算机系?”
“对。”
“这时候来城里干什么?”
“回家。”陈砚舟说,“放寒假了。”
兵皱眉,还想问,忽然注意到他身后那个女人。苏怀镜已经把药箱打开一条缝,露出里面的银针盒。她没说话,只是轻轻碰了下盖子。
兵的眼神变了变,把证件递回来。“走吧。”
陈砚舟接过,塞回口袋。两人通过检查口,踏上石板路。
街道渐渐有了人声。早点摊冒烟,菜贩子吆喝,一辆自行车从旁边骑过,铃铛响了一声。
陈砚舟走在前面,脚步不紧不慢。苏怀镜跟在右侧,药箱换到了左手。
走到十字路口,他忽然停下。
“怎么?”她问。
他没答,目光落在对面茶馆门口的一块木牌上。上面写着今日特价四个字,字迹潦草。但在右下角,有个小小的符号——一圈波纹,中间一点。
那是血纹会的标记。
他盯着那块牌子看了三秒,然后抬脚迈步。
苏怀镜立刻跟上。
他们穿过马路,朝茶馆走去。
门口扫地的老头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手里的竹扫帚顿了一下。
陈砚舟走到台阶前,停下。
老头慢慢直起腰,把扫帚靠在门框上。
两人对视。
老头咧嘴笑了,少了一颗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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