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手缓缓伸向胸口,动作迟缓却带着某种仪式感。他指尖碰到衣襟的瞬间,陈砚舟终于动了。
左臂已经不成样子,皮肉翻卷,筋骨外露,血顺着骨头往下淌。他没去管,右手把黑伞扛在肩上,刀尖指天。血纹从脚底蔓延上来,像烧红的铁丝缠住双腿,一路往心口爬。
“你要杀我?”皇帝声音哑得像砂纸磨地,“杀了我,龙脉永封,天下再无改命之机。”
陈砚舟没答。他闭上眼,耳边响起很多声音。
母亲临走前那晚的脚步声,雨滴打在窗台上的节奏,钢笔尾端转圈时金属与指腹摩擦的触感。还有卖药翁死前抓着他手按在心口的力道,老太监敲茶杯盖三下的清脆响动。
最后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睁开眼,瞳孔里泛起一层红光,和黑伞上的血纹连成一片。
苏怀镜从背后扑上来,一把将一颗药丸塞进他嘴里。“吞了它,你有三分钟。”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凉意冲进经脉,压住了灼烧般的反噬。但这股清凉来得快,去得更快,像是往火堆里泼了勺水,蒸腾一下就没了。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生命力燃烧得更快了。
“够了。”他说。
伞尖离地三寸,刀气已经开始震颤空气。他往前踏一步,地面裂开一道缝,红雾从底下喷出,被刀风绞成乱流。
第二步落下时,铁链从四壁弹出,抽向他的头、肩膀、膝盖。他没躲。一条链子划过脸颊,留下一道血痕;另一条擦过肋骨,带下一块皮肉。他继续走。
第三步,第四步,第五步。
五步之内,必见血。
皇帝笑了,掌心勉强聚起一丝紫光,护在胸前。那团光晃了两下,像风里的残烛,但始终没灭。血纹在他胸口浮现,形成一层暗红色的膜。
“朕才是持钥人!”他吼,“龙脉认主,岂是你这贱民能毁的!”
陈砚舟停下。
他没再往前走,也没后退。只是把黑伞收了一截,然后猛地推出——不是劈,是刺。
这一刺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也没有漫天刀气。伞尖破空的一瞬,周围空气仿佛凝固了。
接着,一道赤金色的光自伞尖炸开,直贯而下。
光中有一条龙影,龙头仰天咆哮,龙身缠绕着血纹之力,硬生生撞碎皇帝胸前的护膜。布料撕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龙袍炸成碎片,露出那片密密麻麻的血纹。
贯穿。
皇帝的身体被钉在地上,胸口出现一个碗口大的洞,边缘焦黑,还在冒着青烟。他的脸扭曲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喉咙只发出咯咯的声响。
头颅高高飞起,在空中划了道弧线,落在玉玺碎片旁边。眼睛还睁着,嘴角却微微扬起,像是笑。
陈砚舟单膝跪地,黑伞插进裂缝撑住身体。他看着那颗头,没动,也没说话。
系统界面闪了一下,跳出一行字:【任务完成,准备静默】
然后彻底黑了。
从此以后,再不会有躺平模式,不会再有保命提醒,也不会有能量恢复倒计时。他只能靠自己活着——如果还能活下来的话。
苏怀镜踉跄着跑过来,扶住他肩膀。她的手在抖,指尖冰凉。
“结束了?”她问。
陈砚舟摇头:“我不知道。”
话音刚落,地底传来低沉轰鸣。密室四壁开始出现蛛网状裂痕,一条接一条,越裂越深。红雾翻腾得更厉害了,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下面挣扎着往上爬。
苏怀镜抬头看穹顶。石块簌簌掉落,砸在地上发出闷响。她突然想起什么,从药囊里摸出最后一支针管,扎进自己手臂。
“你还剩多少力气?”她问。
“不知道。”他说,“可能走不出这间屋子。”
“那就别走了。”她靠着墙滑坐在地,背贴着岩石,“坐这儿,歇会儿。”
陈砚舟侧头看她。她脸上沾了灰,额角有道小伤口,血混着汗流到下巴。但她眼神很稳,不像怕死的人。
“你不该跟着我到最后。”他说。
“我也没想好要不要救你。”她笑了笑,“但我更不想让你一个人死。”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很轻,像是有人在试探着靠近。通风口那边有动静,金属摩擦的声音接连响起。
陈砚舟抬眼看去。
一道身影从阴影里走出来,穿着灰色长袍,手里握着朱砂笔。是李存功的亡灵。
刚才缠住他的铁链松开了,此刻静静垂在墙上,末端还滴着黑血。
亡灵站在皇帝尸身旁,低头看了眼那颗落地的头,又看向陈砚舟。
“你做了没人敢做的事。”他说。
“你也看到了,结果呢?”陈砚舟冷笑,“门没开,锁也没断,它还在下面。”
亡灵点头:“但它醒了。因为你那一刀,它醒了。”
苏怀镜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三十年前,我师父封印它的时候说过一句话——‘唯有灭世之刃,方可惊醒沉眠之龙’。”亡灵抬起手,朱砂笔尖指向地面,“你们以为斩的是皇帝?其实……你斩的是它的梦。”
陈砚舟呼吸一滞。
他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为什么皇帝临死前要笑?为什么头颅落地后眼睛还不闭?为什么……
脚下震动加剧。
一道裂缝从皇帝尸体下方蔓延开来,直通密室中央。红雾不再是飘散,而是旋转着向上涌,形成一根柱子,顶端几乎触到崩塌的穹顶。
亡灵后退一步:“它要出来了。”
“谁?”苏怀镜喊。
“不是谁。”亡灵摇头,“是‘什么’。”
陈砚舟撑着黑伞想站起来,可右腿一软,差点栽倒。苏怀镜伸手扶他,两人一起靠在断岩上。
亡灵转身面向裂缝,朱砂笔在地上画了一道符线。红光一闪,屏障浮现。
“我能拦它三分钟。”他说,“三分钟后,你们自己选——逃,或者……继续斩。”
“还能斩?”苏怀镜问。
“第七式已出,第八式尚存。”亡灵回头看了眼陈砚舟,“但下一刀,不只是代价的问题。是你会不会变成它的一部分。”
陈砚舟低头看手中的黑伞。伞骨上的血纹还在动,像是活物。
他想起小时候母亲教他写字,说一笔一划都要有力道。后来父亲教他用刀,说真正的杀招不在快,而在准。
现在他明白了。
规则从来不是天生的,是人一刀一刀砍出来的。
他抓住苏怀镜的手腕:“你还信我吗?”
她没犹豫:“信。”
“那就别松手。”
他把黑伞拔出来,重新扛在肩上。血纹顺着右臂往上爬,越过肩膀,逼近脖颈。皮肤开始龟裂,血珠从细缝里渗出。
亡灵的屏障开始晃动,像风吹过的水面。红雾撞在上面,发出滋滋的响声。
第一分钟。
陈砚舟迈出一步,踩在皇帝的尸体上。靴底沾了血,滑了一下,但他没倒。
第二分钟。
他举起黑伞,刀尖再次指向天空。这一次,赤金光柱没有立刻出现,而是从伞柄内部缓缓升起,像一口井里的水,一点一点漫上来。
亡灵咬破手指,在符线上加了一笔。屏障亮了一瞬,随即裂开一道缝。
红雾钻了进来。
第三分钟刚开始,屏障崩解。
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带着腐臭和铁锈混合的气息。裂缝深处,一只巨大的手掌慢慢探出,皮肤呈暗红色,指甲如弯刀。
陈砚舟挥伞。
刀风未至,空气先爆。赤金巨龙再度成型,咆哮着冲向那只手。
轰!
整座密室剧烈摇晃,石块如雨落下。那只手被斩断,坠回深渊,但断口处立刻长出新的手指,继续往上攀。
陈砚舟单膝跪地,嘴角溢血。他握紧伞柄,指节发白。
苏怀镜趴在他背上,双手环住他腰:“再来一次。”
他点头。
吸了一口气。
举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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