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盛推开家门时，客厅里没开主灯，只有电视屏幕的光在地板上投下流动的光影。他换鞋的动作顿了顿，有些意外——往常这个时间，父亲们不是出去约会，就是准备出门散步，像这样安安静静待在客厅看电影，倒是少见。
电视里正放着一部老片子，黑白画面里的男女主角在雨中奔跑，配乐温柔得像浸了水的棉絮。花咏窝在盛少游怀里，身上盖着条羊绒毯子，侧脸被屏幕的光映得格外柔和，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盛少游的手臂圈着他的腰，目光落在屏幕上，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花咏的手背，像在把玩一件珍贵的玉器。
“回来了？”盛少游先发现了他，声音里带着点被打扰的慵懒，却没松开搂着花咏的手。
花咏也转过头，往门口看了看，笑着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刚看完一半，要不要坐下来一起看？”
花盛走过去，在单人沙发上坐下，目光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爹爹穿着爸爸的羊毛衫，领口松松垮垮地敞着，露出一小片白皙的锁骨；爸爸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上那只戴了许多年的手表，表盘在光线下闪着温润的光。这场景温馨得像幅静物画，却让花盛觉得有些新奇。
“今天没出去？”他拿起桌上的苹果啃了一口，含糊地问。
花咏挑了挑眉：“在家看看电影不好吗？”
“不是不好。”花盛笑了笑，“就是有点奇怪。以往你们一有空，不是去城西那家咖啡馆，就是在家点蜡烛弄什么烛光晚餐，今天怎么这么‘低调’？”
盛少游闻言低笑出声，伸手捏了捏花咏的脸颊：“听听，我们儿子嫌我们太‘高调’了。”
花咏拍开他的手，转向花盛，眼里带着点促狭的笑意：“所以呢？我们在家看电影，碍着你了？”
“那倒没有。”花盛耸耸肩，“就是觉得……你们今天好像格外‘居家’。”他想起上周回家，推开门就看到餐厅摆着红酒玫瑰，父亲们正头挨着头切牛排，吓得他退出去在公园逛一个多小时。
电视里的剧情到了高潮，男女主角在车站拥吻，配乐陡然变得激昂。花咏看得入神，下意识地往盛少游怀里缩了缩，盛少游顺势收紧手臂，在他发顶轻轻吻了一下。这一连串动作自然得像呼吸，看得花盛忍不住低头笑了——果然，再“低调”也藏不住那股子腻歪劲儿。
“其实是你张妈今天请假了。”盛少游忽然开口，解释道，“本来想出去吃，又懒得换衣服，就干脆在家煮了面条，看完电影早点休息。”
花咏补充道：“再说，年纪大了，也经不起折腾了。以前总觉得要搞点仪式感，现在觉得……窝在沙发上看场电影，也挺好的。”
花盛看着他们，忽然觉得父亲们好像真的有了些变化。以前的爸爸总是西装革履，连在家都一丝不苟；爹爹则爱摆弄些小情调，茶几上永远插着新鲜的花，香薰机里的精油换得比谁都勤。可现在，他们愿意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吃简单的面条，看一部节奏缓慢的老电影，连眼神里的温柔都沉淀得愈发醇厚。
“你们这样也挺好的。”花盛说，“比烛光晚餐接地气。”
“臭小子。”盛少游笑骂一声，却没真的生气。他看着花盛，忽然想起这孩子小时候，总爱扒在卧室门口看他们，眼睛睁得圆圆的，像只好奇的猫。如今这只猫长大了，不仅不躲闪，还敢拿他们打趣了。
电影快结束时，花咏起身去厨房倒了杯热水，回来时递给盛先生一杯，又给花盛拿了瓶酸奶。“下周乐乐生日，你们有什么打算？”他状似随意地问。
“想带他去海边。”花盛的语气不自觉地放软，“他说想看日出。”
“挺好的。”盛少游点头，“记得多带件外套，海边早上冷。”
花咏补充道：“我给你们准备了些便携的早餐，到时候直接拿上就行。”
花盛心里一暖，刚想说“谢谢”，就看到盛少游接过花咏手里的水杯，自然地喝了一口，又把自己杯里的温水递过去——花咏不爱喝太烫的水，他总是先替他晾着。
这些细微的默契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花盛从小看到大，却直到最近才真正明白其中的意味。所谓爱情，或许不是永远轰轰烈烈，而是在日复一日的相处里，把对方的喜好刻进骨子里，变成无需言说的习惯。
电影结束了，盛少游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客厅瞬间陷入黑暗，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进来，在地板上洒下一片银辉。“早点休息吧。”他站起身，顺手把花咏也拉了起来。
花咏打了个哈欠，往盛先生身上靠了靠：“你扶我一把，腿麻了。”
盛少游低笑，半抱着他往卧室走，经过花盛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早点睡，别玩太晚手机。”
“知道了。”花盛点头，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门轻轻合上，留下一室安静。
他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捏着那瓶没喝完的酸奶，忽然觉得心里很踏实。原来所谓的浪漫，真的会随着时间沉淀出不同的模样。年轻时是红酒玫瑰的热烈，后来是柴米油盐的默契，而最终，都化作了沙发上相依的剪影，水杯里晾好的温水，和那句藏在日常里的“我懂你”。
花盛站起身，往自己房间走。路过父亲们的卧室时，听到里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大概是在讨论明天早上吃什么。他轻轻笑了笑，觉得这样真好——父亲们的爱情，像那部老电影一样，节奏缓慢，却余味悠长。
月光穿过窗棂，落在他的发梢。花盛忽然想起乐乐，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下周一起去看日出吗？】
很快收到回复：【好啊。】
他笑着收起手机，觉得自己好像也从父亲们身上，学到了点什么。比如，最好的陪伴，从来都不是刻意的仪式，而是愿意和你一起，把平凡的日子，过成细水长流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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