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穿过走廊，在地面投下长长的窗格影子。林浩站在三年级（二）班的门口，右手悄悄按了按左边脸颊，那里有块刚被自己用手背打出来的红印，温热的触感带着点刻意为之的刺痛。
“小乐。”他朝着正在整理书包的小乐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刻意压制的委屈。
小乐回过头，目光刚落在他脸上，手里的课本“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你的脸怎么了？”她几步冲过来，踮起脚尖想碰他的脸颊，又怕弄疼他，手在半空中停住，眼睛瞪得圆圆的，“谁打的？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了？”
林浩微微低下头，避开她的视线，左手下意识地攥紧衣角：“没……没事，就是不小心撞到墙了。”他的声音很轻，像怕被人拆穿似的，眼神却悄悄瞟向小乐紧蹙的眉头——她在担心，这就够了。
“撞墙能撞出这么红的印子？”小乐显然不信，语气里带上了急意，“林浩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张强他们又来找麻烦了？还是……”
“真的不是。”林浩打断她，从校服口袋里掏出那封皱巴巴的粉色信封，递过去时手指微微发抖，“是……是这个。校霸张超让我交给你的，他说……说想跟你处朋友。”
他低下头，声音低得像蚊子哼：“我本来不想帮他送的，我说你不会同意的，可他……他就动手了。”他故意顿了顿，肩膀轻轻耸动了一下，“不过你别担心，我没事的。”
小乐的目光从他脸上的红印移到那封信上，眉头皱得更紧了。她认得张超，上次在操场看到他把低年级学生的零食抢了，还推搡了人家好几下，是个典型的恶霸。此刻看着那封花花绿绿的信封，再看看林浩脸上清晰的红印，心里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他打你就是为了让你送这个？”小乐接过信封，看都没看就攥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林浩抿着嘴，没说话，只用沉默默认了这一切。他能感觉到小乐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带着浓浓的心疼和愤怒，那道刻意打出来的红印，此刻像枚勋章，证明着他的“牺牲”。
“你等着。”小乐把信封塞进兜里，转身就往教室外走，腰间的绿带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小乐你别去！”林浩伸手拉住她的胳膊，脸上露出“惊慌”的表情，“张超他们人多，你打不过的，别去惹他们了，我真的没事……”
“没事？”小乐回头瞪了他一眼，眼神里却没有责备，只有心疼，“你都被打成这样了还说没事？他凭什么欺负你？凭什么随便给人递这种东西？”她拍了拍林浩的肩膀，语气放缓了些，“你先去我座位底下的抽屉里拿擦伤药，蓝色的小瓶子，记得先擦点药膏。我去去就回。”
林浩还想说什么，小乐已经转身跑远了，粉色的裙摆像只愤怒的蝴蝶，消失在走廊拐角。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刚才还带着委屈的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左手悄悄松开攥紧的衣角，掌心已经被汗浸湿了。他走到小乐的座位旁，蹲下身拉开抽屉，果然看到一个蓝色的小药瓶——那是上次她练跆拳道擦伤后，校医给的药膏，她一直放在抽屉里备用。
林浩拧开瓶盖，一股清凉的薄荷味飘了出来。他蘸了点药膏，轻轻抹在自己的脸颊上，冰凉的触感缓解了那点刻意为之的刺痛。镜子里映出他的脸，红印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像朵拙劣却有效的花。
其实刚才他根本没被张超打。拿到信后，他躲在教学楼后的拐角，对着墙壁犹豫了很久，才狠狠心用手背打了自己脸颊一下。起初只是有点红，他嫌不够明显，又加了点力，直到那道红印清晰得像被人扇了耳光，才停下手。
他知道这样做很卑劣，像在利用小乐的善良。可一想到张超那副油腻的笑，想到他说“那丫头长得不错”时轻佻的语气，想到小乐可能会被骚扰，他就控制不住自己。他必须让小乐站在他这边，必须让她对张超产生厌恶，必须把所有觊觎小乐的人都挡在外面。
“小乐是我的。”林浩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轻声说，眼里的怯懦和委屈早已褪去，只剩下执拗的占有欲。药膏在脸上慢慢化开，清凉的感觉让他更加清醒——为了留住小乐，这点“手段”算什么？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林浩立刻盖上药瓶，把它放回抽屉，站起身时，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带着点不安的表情。
小乐回来了，脸上带着点怒气，却没受伤。“解决了。”她走到林浩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动作放得很轻，“药膏擦了吗？还疼不疼？”
“擦了，不疼了。”林浩抬起头，对着她笑了笑，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谢谢你，小乐。”
“谢什么，我说过会保护你的。”小乐拍了拍他的后背，语气轻快了些，“张超以后再敢找你麻烦，你就告诉我，看我怎么收拾他。”
林浩重重地点头，看着小乐眼里闪烁的光芒，心里像被温水浸过，又暖又踏实。他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那道刻意为之的红印，成了他们之间又一道隐秘的牵绊，让小乐离他更近，离别人更远。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林浩悄悄攥紧了拳头，脸上的笑容纯净得像个孩子，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笑容背后藏着怎样执拗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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