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病房格外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像在数着时间的脚步。张珩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目光始终没离开病床上的花乐盛。她的呼吸已经平稳，后颈的抑制贴换了新的，泛着柔和的微光，那股松针香的信息素变得温顺，像被雨水洗过的森林，清冽而安宁。
张珩的指尖在口袋里蜷了蜷，又悄悄松开。他有无数次想伸手去碰她的脸颊，想帮她拂开额前散落的碎发，可指尖刚要越过空气，就又猛地顿住，像被无形的线拉住。他怕自己的触碰会惊扰她，更怕这份藏了多年的心思，会在她脆弱的时候显得格外突兀。
他就这么坐着，一坐就是一夜。窗外的天色从墨黑变成鱼肚白，又渐渐染上朝霞的粉，他眼里的红血丝越来越重，却毫无睡意。脑海里反复回响着医生的话——“易感期要持续五到七天，今晚只是暂时稳住，明天还需要omega的信息素安抚”。
那个“明天”像根刺，扎在他心上。
清晨七点，护士推着治疗车走进来，身后跟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女孩身形纤细，眉眼温柔，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栀子花香——那是典型的omega信息素，干净又温和。她是昨天那个91%匹配度的omega，因为航班提前，凌晨就到了医院。
“花先生让我来的。”女孩的声音软软的，目光落在花乐盛脸上时，毫不掩饰地露出惊艳和喜欢，“她真漂亮。”
张珩站起身，往角落退了退，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显眼。他看着女孩走到床边，按照医生的嘱咐，轻轻释放出一点信息素。栀子花香和松针香在空气中交织，形成一种奇异的和谐，花乐盛的眉头又舒展了些，嘴角甚至微微上扬，像是做了个好梦。
“她好像很喜欢我的信息素呢。”女孩笑得眼睛弯弯的，语气里带着点雀跃，“我会好好帮她度过易感期的。”
张珩的拳头在身侧悄悄握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知道这是最好的安排，女孩的信息素能让花乐盛舒服些，能让她平安度过这难熬的几天。可看着女孩眼里毫不掩饰的好感，看着她小心翼翼为花乐盛掖被角的动作，他的心里像被灌了铅，沉得发疼。
“这里有我就行了，你去休息吧。”女孩转头对他说，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疏离——大概是看出了他眼里的在意。
张珩没说话，只是最后看了眼病床上的花乐盛。她还在睡，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柔和，仿佛世间所有的美好都凝在她脸上。他默默转身，轻轻带上门，把那片安宁和栀子花香，都留在了病房里。
医院楼下的花坛边，晨风带着凉意吹过来，卷起他额前的碎发。张珩靠在梧桐树上，从口袋里摸出那颗花乐盛送他的星星糖纸，已经被揉得有些皱了。他把糖纸展开，对着光看，能看到上面模糊的纹路，像她笑起来时眼角的弧度。
他知道自己不该离开，父亲的嘱咐、自己的承诺，都在提醒他要寸步不离地守护她。可他实在没办法待在那个病房里，看着另一个人用信息素安抚她，看着那个人用温柔的眼神注视她——那是他想做却做不到的事。
他只能站在这里，站在能看到病房窗户的地方，像个沉默的守卫。
上午十点，花盛和乐乐来看望女儿，看到站在楼下的张珩，都愣了一下。
“怎么不上去？”花盛走过去，递给他一瓶水。
张珩接过水，没拧开，只是捏在手里：“上面有人照顾她，我在这里也一样。”
花盛看了眼病房的方向，又看了看他眼底的落寞，忽然明白了什么。他拍了拍张珩的肩膀，没再说什么——有些情绪，只能自己消化。
乐乐把一份早餐塞到他手里：“先吃点东西，别熬坏了身体。小乐醒了要是知道你这样，会心疼的。”
提到花乐盛，张珩的眼神亮了些，点了点头，小口小口地吃起早餐。
接下来的几天，张珩每天都守在医院楼下。他看着那个omega女孩每天早上来，傍晚离开；看着花盛和乐乐轮流来送饭；看着医生进进出出。偶尔有护士下楼，他会装作不经意地打听：“302床的病人怎么样了？”
“挺好的，那位omega小姐的信息素很管用，花同学已经能醒着说话了。”
“今天她吃了小半碗粥呢。”
“刚才她们还在聊天，好像聊得挺开心。”
每听到一句，张珩的心就像被轻轻揪一下，疼，却又带着点莫名的安心。只要她好，就够了。
第五天下午，天空下起了小雨。张珩撑着伞站在树下，看到那个omega女孩从楼里跑出来，手里拿着个画本，笑得很开心，大概是花乐盛送了她什么礼物。
他忽然觉得，自己该离开了。
花乐盛的易感期快要结束了，她有合适的信息素来源，有家人的照顾，甚至可能……有了新的朋友。他这个站在角落里的守护者，似乎已经没什么用了。
雨越下越大，打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张珩最后看了眼302病房的窗户，窗帘拉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他转身，慢慢走进雨里，背影在雨幕中显得格外单薄，却又异常挺拔。
他不知道的是，病房里，花乐盛正扒着窗户缝，看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手里捏着颗草莓糖——那是她本来想等他上来，亲手给他的。
“在看什么呢？”omega女孩走过来问。
“没什么。”花乐盛赶紧转过身，把糖塞进兜里，心里却空落落的，像被雨水打湿的天空。
而雨里的张珩，握紧了伞柄，脚步坚定。他知道，就算不能站在她身边，这份守护也不会停止。等她彻底好起来，等她走出医院，他还会像过去十几年那样，不远不近地跟着，在她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
这份沉默的守护，或许才是他能给她的，最稳妥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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