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昨天太过疲惫,又喝了酒,李琛一觉醒来,已是将近巳正(上午十点)。
怀中的李微儿早已不见踪影,他起身唤了一声“微儿”。李微儿清脆的声音随即传来:“少爷,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您先洗漱吧,早饭已经在桌子上了。”
吃完早饭,李琛吩咐李顺:“去找李管家,让他去无锡城,把李小六和李小四从衙门带回来。”
待李顺离开,他又转头问李微儿:“李洐和李玥在做什么?”
李微儿答道:“二少爷李洐在跟着王先生学习儒家经典,三小姐在后院花园游玩呢。”
李琛略一思索,又道:“走,去王先生那儿,看看李洐学得怎么样了。”
一进王先生的院子,便见李洐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嘴角还挂着一丝口水。
而王先生则站在屋内,正摇头晃脑、声情并茂地朗诵着《孟子》,对酣睡的李洐视而不见。
李琛又好气又好笑,没想到一对一的监督下,李洐还能睡得如此香甜,而王先生也全然没有管教的意思,两人像是在合伙糊弄他。
王先生名叫王云逸,年约五十,是个落魄的老儒生,这些年,江南地区洪涝灾害频发,为了养家糊口,他才来到李家村教书。
年轻时,王云逸也曾一心科举,寒窗苦读二十年,却始终未能如愿,如今只能靠教书维持生计。
见李琛进来,王云逸微微欠身,唤了声“官人”,便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李琛走上前去,一把揪住李洐的耳朵,将他拽了起来,厉声喝道:“让你读书,你却在这儿睡觉!先去外面站着,待会儿再收拾你!”
李洐今年十六岁,模样与李琛有几分相似,体型精壮。因自幼生活优渥,他的身高体格比寻常流民、农民要好得多,在元朝,这个年纪早已到了可以成家的岁数,但由于父亲离世,兄长李琛尚未娶妻,他的终身大事便也暂时搁置。
等李洐出去后,李琛对王云逸说道:“王先生,以后您不用再教李洐四书五经了,我看他根本就不是这块料。”
王云逸闻言,神色慌张,急忙说道:“李官人,是要辞退老夫吗?老夫不教二少爷儒家经典,那还能做些什么呢?”
李琛安抚道:“王先生莫急,我打算在李家村开个私塾,把村里未满十四岁的孩子集中起来,教他们识些字,学些简单的算学。
无需教授四书五经,让他们进行基础的读写能力就行,束修费用,我给您翻倍,您看如何?”
王云逸大喜过望,连连点头,如今科举无望,像他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想谋一份教书的差事着实不易,李琛的安排,对他来说正是求之不得。
交代完王云逸,李琛走出屋子,对门外的李洐说道:“跟我走,你以后不用再学孟子了。”
李洐一听,兴奋地喊道:“真的?那可太好了!”
李琛不禁一阵无语,黑线直冒。
虽说知道弟弟不喜读书,可这兴奋劲儿也太明显了些。
想来也是,弟弟自幼好动,父亲在世时,痴迷科举,对兄弟俩读书要求严苛,每日督促他们三更起五更眠地苦读。
如今父亲离世,李洐便彻底放飞自我了。
李琛没好气地说道:“别高兴太早,你以为就能这么轻松当二少爷了?
从今天起,你跟着护院队统领李天翔,学拳脚功夫,练骑马射箭。
学文不成,就去学武。如今世道混乱,流民四起,学武既能强身健体,也能更好地守护李家。”
李洐听了,非但没有反对,反而跃跃欲试,眼中满是期待。本就不安分的他,对学武倒是兴致勃勃。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护院队所在的前院。
此时,院内的李氏护卫正在进行器械训练,有的在举石锁,有的在练棍法,吆喝声此起彼伏。
李琛向一旁的护卫问道:“你们统领李天翔呢?”
护卫连忙回道:“官人,李统领在巡视村口。”
李琛吩咐道:“让他立刻来见我。”
不多时,李天翔匆匆赶来。他一路小跑,来到李琛面前,低声问道:“官人,有何吩咐?”
李琛问道:“你这段时间在村口巡视,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李天翔答道:“最近无锡城外又来了一帮流民,村外时常有流民经过,除此之外并无异样”
李琛又问:“如今护院队有多少人在训练?训练强度如何?”原主作为读书人,平日里对护院队的情况关注不多,虽知道护院队有一百人,却并不清楚具体训练状况。
而李琛此番前来,正是想了解护院队的详细情形。元末时期,人身依附关系极为紧密,李家护院队实质上就是效忠于李家的私兵。
因此护院队平日里不仅负责李府的安全,也是李家私盐生意押送货物的主力。
此前被抓的李小六和李小四,就是护院队成员。所以,李琛才不惜如此费尽周折,也要将他们从坚牢中救出来。
李天翔立刻回道:“现在前院有三十人训练,三十人在村口巡逻,三十人在休息,负责晚上的保卫工作。
还有十人前天被李管家叫去押送货物,按规矩,押送一次休息三天,目前还在休息。”
随后,李琛着重询问了护院队的武器装备情况。
伯颜掌权后,实施了严格的武器管制政策,汉人严禁持有兵器、马匹,就连农具铁禾叉都在禁用之列。
因此,护院队平日里使用的都是锯掉枪头的枪杆。
不过,李家也并非完全没有兵器,这些兵器都被李琛的父亲收藏在后院武库房中。
只有在运送货物时,护院队才会从武库取出枪头、长刀、盾牌,甚至还有十三副铠甲。
当然这十三副铠甲不是满清太祖努尔哈赤起兵时使用的重型布面甲,而是十二副老旧的布面甲,一副李琛父亲珍藏的铁扎甲。
了解完护院队的基本情况后,李琛向李天翔吩咐道:“今日酉时(下午5点),把所有人都召集到前院,押送过货物的也一并叫来。”说罢,他又将李洐交给李天翔,让其传授武艺。
诸事安排妥当后,李琛便返回了后宅。
坐在房中,李琛陷入沉思,盘算着如何利用现有的人手,彻底弄死莫天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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