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战之后的苏家,弥漫着硝烟与药草混合的气味。苏懒懒因精神透支,在精舍内睡得昏天黑地。柳如烟刚为她掖好被角,忽觉一阵极轻微的晕眩,下一刻便软软伏在床边,陷入了安眠。
空间如同被风吹皱的水面,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房中。
他身着月白云纹锦袍,墨发以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肤色白皙,五官精致得如同玉琢,一双眸子尤其引人注目,清澈宛若寒潭,又似蕴藏着遥远星辰。虽年纪尚小,眉宇间却已有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清冷与贵气。
这正是压制了神力与记忆、偷溜下界的神界太子——离渊。此刻的他,外在便是个八岁的人类男孩模样。
他的目光越过昏睡的柳如烟,径直落在床榻上那个蜷缩成一团的小人儿身上。
苏懒懒睡得正沉,呼吸均匀,长睫像蝶翼般栖息在眼睑上,因为熟睡,小脸红扑扑的,像染了霞光的暖玉。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攥着被角,显得格外乖巧软糯。
离渊静静地看了片刻。他记得那股感应,源自他三年前无意间种下的凤翎印记。但此刻吸引他的,并非仅仅是印记,更是这小人儿本身。她周身萦绕着一股极其微弱却让他感觉异常舒适平和的气息(星辰本源与系统道韵),与他所知的所有神界、仙界之人都不同。
他缓步走近,动作轻盈无声。微微倾身,更仔细地打量她。
【嗯,比神池里的莲藕娃娃好看。】他心中冒出个比较的念头,带着属于孩童的直白审美。
他伸出纤细的手指,极轻地碰了碰苏懒懒露在外面的小手背。触感温软,像最上等的暖玉。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苏擎宇焦急的呼唤:“懒懒!大伯,懒懒怎么样了?”
离渊清秀的小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吵。
他不喜欢有人打扰。这个让他感觉舒服的小人儿,现在归他……照看。
几乎没有犹豫,他抬起小手,对着门口方向随意一划。一道无形无质、却蕴含着至高法则之力的简易结界瞬间成型,将整个精舍笼罩其中。外界的一切声音、景象都被隔绝,苏擎宇的声音戛然而止。
“清净了。”他低声自语,语气带着一丝符合年龄的小小得意。
做完这一切,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苏懒懒身上。他在床沿坐下,并没有更多冒犯的举动,只是就这么看着她睡觉。看着她微微嘟起的嘴唇,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的睫毛,觉得比观摩神界最玄妙的道法还有趣。
【吃瓜系统升级中……检测到高维度亲近目标持续靠近……能量汲取效率稳定提升中……】沉睡的苏懒懒对此一无所知,她的系统却在默默受益。
离渊看了一会儿,似乎觉得姿势不够舒服,他想了想,干脆也脱掉小巧的云纹靴,动作优雅地爬上了床。他没有挤占苏懒懒的位置,只是在她身侧空余的地方躺了下来,侧着身子,一手支颐,继续专注地看着她的睡颜。
嗯,这个距离刚好,那股让他舒服的气息更清晰了。
精舍内,一时静谧无声,只有两个孩童清浅的呼吸交织。一个睡得无知无觉,一个看得目不转睛。
而精舍外,已经炸开了锅。
苏擎宇和闻讯赶来的苏擎天,以及几位长老,面对那毫无征兆出现、任由他们如何攻击都纹丝不动、甚至连灵力波动都感知不到的诡异结界,全都骇然失色。
“这……这绝非血骷老祖的手段!”一位长老声音发颤,“此等力量,闻所未闻!”
苏擎天面色凝重到了极点,他能隐约感受到结界上那一丝缥缈至高、与之前神念同源的气息,心下稍安,知道大概率并非恶意袭击,但……懒懒和如烟在里面究竟如何?这种完全失去掌控的感觉,让他心急如焚。
“封锁消息,任何人不得靠近!所有人在外警戒,等待!”苏擎天沉声下令,眼下,除了等待,他们毫无办法。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造成这让他们束手无策局面的,只是一个觉得苏家小女娃“好看”、“待着舒服”,并且行事带着神界太子天然霸道(自认为守护)的八岁男孩。
离渊看着苏懒懒无意识地咂了咂嘴,似乎在梦里吃什么好东西,他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小脸上,嘴角微微弯起了一个极浅的弧度。
“以后,”他看着苏懒懒,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认定就不容更改的执拗,轻声宣布,“我罩着你。”
神界小太子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守护承诺,就在这弥漫着淡淡药香的精舍内,在一个五岁小女孩沉沉的睡梦中,悄然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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