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那一只鹅,你到底在哪里?快出来,不要同我捉迷藏,急死!”
潮湿的地面上,佘凌分开左右的草丛,瞪大眼睛,只盼翠绿之中忽然露出一抹白色。
如果那只走失的鹅此时出现,佘凌保证,自己绝不对它发脾气,一定欢欢喜喜,把它抱进怀里。
可惜一直都只是黑麦草,她一颗心沉落谷底,霎时没了力气。
前方是高大的芒草丛,成熟健壮,大约生长了很久,望去超过一层楼高,可能达到四米,密密实实,如同一片森林。
佘凌钻进去,“扑通”坐在地面,手放在膝盖上,两边的芒草马上又合拢,将她严密包裹起来。
她叹一口气:“真好像一条毛毯。”
周围一片安静,低处的穗子拂在脸上,毛绒绒,微微发痒。
两只手臂抱紧肩膀,四天,已经四天,连一根鹅毛也没找见。
自己是怎样丢失这只鹅?也许是那一天上洗手间,离开的时候,警卫还在树上,回来时却看不见,大约临时有事,虽然不过七八分钟,但也足以消失一只鹅。
也或者那晚回鹅舍,路上偷溜进草丛,自己没有留意。
今天11号,再过18天,便要月末大盘点,每次都是提前两天开始,佘凌有一种直觉,再看不到那只鹅。
五节芒粗大的茎秆贴在她的肩膀,宽宽的茎节如同人的指节,仿佛一位熟悉的朋友,正在贴心宽慰。
佘凌又叹一口气:“这样大一个岛,这么茂密的草丛,可以藏一只鹅,却藏不了一个人。”
假如可以,真希望缩小再缩小,躲进芒草深处去,让人再找不见自己。
可惜不能够。
只能在这寂静幽深的草丛,享受片刻的安宁。
又静默片刻,佘凌站起身,拍拍裤子。
五节芒的森林是这岛上的避难所,但这种安全感不能长久贪恋,已经丢失一只鹅,绝不能再丢失第二只。
快步走出芒草丛,回到池塘边,仰头望向上方,树顶木台板上,岗哨弯曲着一条腿,松松垮垮地站着。
一天过去,又是徒劳无获。
晚饭时,十几个人手捧红薯,坐在那一颗木麻黄树下。
傅秋燕高高挑起眉毛:“凌姐,苏红丝有了帐篷,有了煤炉,方便面和午餐肉也各自储备一箱,下面要做什么?”
佘凌抬起眼皮:“这一个晚上,苏红丝挖了一铲泥炭,放进不锈钢炉,点着了火,帐篷里不多时便温暖起来。她把一锅清水架在炉上,半包方便面,几条切碎的干白菜,一起放进锅里——”
周琳举起手:“为什么是半包泡面?”
“因为还有一条火腿肠,又是那种超大面饼,120g,只掰半块,煮一小锅,就吃得很饱。”
周琳狠拍大腿:“还是胃口太小,现在不要说120g,哪怕240g的面饼,煮成一大锅,放青菜、荷包蛋,再加火腿肠,我一口气吃完。”
方振纲:“顶好是麻辣的,够劲。”
王灿抿着嘴笑:“从前还担心垃圾食品。”
佘凌:果然读者评论特别有趣。
从前梦寐以求的热烈反应。
何剑玉竖起一根手指:“嘘!”
身后陡然响起刺耳的声音:“不要总是觉得在这里不自由,自由是需要代价的……”
佘凌强忍住转头的冲动,实在不想看独眼那张恶心的脸。
何剑玉则扭过头去,微微眯起眼,仔细瞄着。
“喂,你,瞧什么?”
何剑玉笑一笑:“最近怎样保养?气色这么好。”
“哈哈哈,看你平时冷冷淡淡,原来居然这样会说话。我保养的办法,就是运动,‘生命在运动’,每天不停地动,气血循环,身体自然有活力。所以我就说你们,不要整天懒洋洋,坐在那里总是不想动,这样下去,影响健康……”
“呕~”
独眼倒立起眉毛:“你怎么回事?”
佘凌:“胀气,胃反酸。”
匆匆吞掉红薯:“好累,回去休息。”
傅秋燕大声叹气,好好一场故事会,就这么吹了。
独眼转头瞪着傅秋燕,憋气5秒钟,终究没说话。
在地铺上躺了好一阵,正在听大家闲话,板房门打开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倚在门口,叫道:“凌姨,组长找你过去。”
佘凌心头一跳,挑了挑眼皮:“什么事?”
“夜间出库。”
“呼!”
暗暗松一口气。
佘凌爬起来,快步来到门前,搭着女孩的肩膀:“这么晚,出什么库?”
“说是预备夜宵。”
“三更半夜吃夜宵,对身体不好。”
女孩笑道:“不晚的,鱼师傅说,只有8点。”
佘凌一乐:“好在他有手表。”
进入鹅棚,尚芝兰在栅栏前招手:“来签单。”
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歪了歪嘴:“可以进去了吗?”
佘凌看一眼单子,打开栅栏上的锁:“鱼师傅辛苦。”
男人晃着好像胖头鱼一样的脑袋,弯腰钻了进去:“这一只很肥,那一只也很好,都不要跑,快到我手里来,给你们找个好地方。”
“嘎嘎嘎!”
一条修长的脖颈给那粗胖的手狠狠攥住,高高提起来,黄色的长嘴“啪啪啪”敲打,声嘶力竭地叫,白色的绒毛下,脸都红了。
鱼大头哈哈地笑:“到底是你这边,鹅更肥一点,海棠管的那一群,也不是不好,只多是年轻的鹅,长不到这样肥壮。这个时候要母鹅,肉更嫩些,夜宵不好吃得太油腻,清蒸是顶好的,鹅架可以拿来炖汤,小火煨上两个钟头,撇掉油,奶白清透,赶在明天早上六点,顾先生起床后,当天第一口鲜汤。”
“啧啧。”
佘凌舌尖抵着上颚,拍打两三下,发出响亮的声音。
鱼大头提着鹅,笑眯眯走出来:“听我这样一说,你们也馋了吧?只可惜厨房管得严,总管每道菜都仔细看过,哪怕近水楼台,也捞不到什么。”
尚芝兰:“知道你有心了。”
另一边,响亮的吞口水声音。
佘凌一笑:“晚饭到现在还没全消化。”
鱼大头看她一眼,左手挑起拇指:“哈哈哈!好一道东北菜,铁锅炖大鹅。”
肉全焖到酥烂,浑身上下只剩一张嘴硬。
眼神向旁边一扫,骆海棠这个反应,就让人满意多了,很有成就感。
“鹅我带走了,签的单给我一张。”
佘凌在那一张出货单右下角,刷刷刷写了自己的名字,尚芝兰也签字,撕下一张,交给鱼大头,又撕一张,尚芝兰拿夹子夹起来,佘凌把那用掉半本的单据,锁进柜子里。
恍惚回到亚新,严密的仓管流程。
鱼大头摇摇晃晃走出去。
佘凌拿过扫帚,清扫地上的鹅毛:“大白,我最喜欢的一只鹅。”
骆海棠笑嘻嘻挽着佘凌的胳膊:“方才鱼师傅就夸你,养的好鹅,会向顾先生、冷先生提起你。组长也说,你做事比别人都尽心。”
佘凌笑道:“谢谢组长。有鱼师傅帮我引荐,只怕马上就得提拔,到御膳房当洗碗工。”
骆海棠乐得前仰后合:“倘若真能去那样高贵的地方,千万帮一帮我们,三天两日,捎些好的来。”
尚芝兰瞪着她:“还有心说这些,快把自己的事料理清楚。”
倘若不赶快把鹅找回来,怎样美言都没用,鱼大头不过面子情,顺口两句好话,哪能真正帮忙?
佘凌心头瞬间又压上一块鹅卵石。
锁好栅栏,走出鹅棚,各自分手,佘凌一路走向板房。
暗处传来说话声。
“知道今天谁同我讲话?何剑玉。”
另一个男人的笑声:“她么?她是很难得说话的。”
佘凌放慢脚步,轻巧走路。
“是啊是啊,而且,她在夸我气色好诶。”
一道手电光亮起。
停了2秒。
仿佛同伴在仔细看着:“确实面露红光,脸也圆了些,吃什么这样长膘?再胖下去,便直追鱼大头。”
“上官,你又开我的玩笑。鱼大头,我哪里比得他?当那样的肥差,身上油都要冒出来,把他丢进锅里,炸出一盆油。不过,你说,何剑玉今天突然同我说话,还那样留意我,她是不是看上了我?”
“或者真看你长得俊。”
“哈哈哈,我就说么,她如今落到这里,原来再怎样高高在上,也傲气不起来,还不是要对咱们兄弟俯首帖耳?……谁,谁在那里?”
佘凌道:“刚去给鱼师傅签单,现在回来。”
手推车那一边转出两个人,独眼瞪着眼:“还不快走!等一等,鱼大头拿鹅,是做什么?”
“清蒸鹅。”
“啊,清蒸鹅,好肥的鹅,不过我还是更喜欢红烧。还待在这里做什么?等着领赏?”
佘凌扭过头,快步走了。
身后飘来两句:“她养鹅不错的,半夜喂草。”
深夜,鹅棚中的蜡烛亮起来。
拨开何剑玉头顶的发丝,佘凌仔细查看:“很好,正在恢复。”
何剑玉道:“上次一同受伤的工友,有一个已经开始头痛,伤口周围的肌肉,也有一点紧绷,提醒了他才发现。”
佘凌点头:“大概率是破伤风。”
“他很担心。”
佘凌叹一口气。
何剑玉握住她的手:“但我们没有办法。”
“是的。”
何剑玉望着她的眼睛:“有什么心事?这几天情绪都不对。”
佘凌皱眉:“丢失一只鹅。”
何剑玉的手微微放松:“放轻松,这不是严重问题。”
又看看她的面色:“还有什么事?”
佘凌咬了咬下唇:“独眼,我看到他就恶心,所有看守之中,他是最讨厌的一个,一张嘴巴整天不停。”
何剑玉点点头:“废柴向来关种。”
佘凌绷不住要笑:“原来你也追星,倘若不是写过娱乐圈文,真不知你说的是什么。”
转而面色又沉下来:“他不仅仅是哗众取宠,之前我来签单,听到他同上官杰说……”
何剑玉两条眉毛也微微蹙在一起,当佘凌不再说话,她笑了笑:“末世给了这种人无限胆量。但不必太过担忧,遇到什么,便解决什么,最后的对策,还可以执行升空计划,只要具备一定条件,也不是不可能成功。”
佘凌松开眉头:“是的,惹急了我们,让他四处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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