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婆堂内的气氛因石峒的退却并未缓和，反而因等待而更加凝重。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众人神色不一的脸庞。
约莫一炷香后，堂外再次传来脚步声，这次显得沉稳许多。
帘子掀开，先走进来的是一位身着素白苗服、头发花白的老者，他面容清癯，眼神温和，手中拄着一根虬结的藤木杖，气息沉静如水，正是白苗的头人木苏。他身后跟着两名同样穿着白苗服饰、气质平和的青年。
紧接着，一位身着五彩斑斓苗裙、头戴繁复银饰的中年美妇也走了进来，她是花苗的头人蓝彩。她看起来约莫三十许人，风韵犹存，一双美眸流转间带着精明与审视，身后跟着的则是两名腰佩短刀、身形矫健的女子。
“木苏头人，蓝彩头人。”桑吉阿婆微微颔首示意。
“阿婆。”木苏和蓝彩也各自回礼，目光随即落在了钟海明和林婉清身上。
石峒见两人到来，立刻上前，语气带着几分煽动：“木苏，蓝彩，你们来得正好！就是这两人，来历不明，修为莫测，阿婆和阿妮塔却执意维护，连基本的盘问都要阻拦！如今是多事之秋，黑风寨前车之鉴犹在，我们不可不防！”
木苏头人眉头微蹙，没有立刻回应石峒，而是看向桑吉阿婆，语气平和：“阿婆，这二位是？”
桑吉阿婆淡淡道：“这位是钟海明钟先生，这位是林婉清林小姐。钟先生于阿妮塔有救命之恩，于我青岩寨有援手之谊。他们此行，是为探寻陨龙渊中一物，并非寻衅滋事。”
“救命之恩？”蓝彩头人红唇微启，声音清脆，“不知是何等恩情，能让阿婆和阿妮塔如此信任外人？又不知，他们要探寻的，是陨龙渊中的何物？”她的目光带着探究，在钟海明和林婉清身上细细打量，尤其在感受到林婉清身上那股纯净的灵力和隐隐的剑意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钟海明知道，此刻必须给出一个能让大部分人接受的说法。他站起身，对着木苏和蓝彩微微拱手，姿态不卑不亢：“二位头人，在下钟海明，确为救下阿妮塔与桑吉阿婆有过一面之缘。此次冒昧前来，实是因师门传承中记载，陨龙渊内或有九天息壤之线索。此物对我修复一件传承法器至关重要，关乎未来应对一场可能席卷此界的大劫，故而不得不来。”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提高办事效率，钟海明胡诌一通。
“九天息壤？”木苏头人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显然听说过此物传说，“此乃上古神物，传说唯有真龙陨落之地，结合天地造化方能孕育一丝。钟先生竟知此物在陨龙渊？”
“师门典籍略有提及，但具体方位已不可考，故来苗疆求证。”钟海明坦然道。
石峒却冷哼一声，抓住话柄：“大劫？什么大劫？危言耸听！我看你就是觊觎圣地宝物，编造借口！谁知道你是不是和之前黑风寨那伙人一样，与那些邪魔外道有勾结！”
“石峒头人！”阿妮塔忍不住出声，俏脸含怒，“钟大哥绝不是那样的人！他若是邪魔，当初又何必救我，为我寨镇压不祥？又何必在西北……”
“阿妮塔！”桑吉阿婆出声打断了她，西北之事牵扯太大，不宜在此宣扬。
钟海明目光转向石峒，眼神平静无波，却让石峒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石峒头人似乎对在下敌意甚深。却不知，头人是基于寨规公心质疑，还是……受了何人指点，或是存了某些不便言说的心思？”
他这话问得轻描淡写，却如同惊雷般在石峒耳边炸响。石峒脸色猛地一变，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强自镇定道：“你…你胡说什么！我自然是出于寨规，为了十八寨的安危！”
木苏和蓝彩都是人精，立刻察觉到了石峒那一瞬间的异常。木苏头人沉吟不语，蓝彩头人则美眸流转，在石峒和钟海明之间扫视，若有所思。
一时间，神婆堂内陷入了微妙的寂静。
良久，木苏头人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钟先生，九天息壤乃传说中的神物，是否存在尚且两说，即便真有，陨龙渊之凶险，远超想象。我白苗一脉传承的《白巫札记》中亦有记载，渊内有上古龙怨形成的‘蚀魂瘴’，金丹修士触之即溃；更有时空碎片隐匿，一步踏错，便可能永堕虚空。为了一虚无缥缈之物，冒此奇险，值得吗？”
钟海明迎上木苏的目光，眼神坚定如磐石：“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亦必须为之。若因惧险而退缩，他日劫难临头，悔之晚矣。至于凶险……在下自有应对之法。”
他话语中的决然与自信，让木苏和蓝彩都为之动容。
蓝彩头人忽然嫣然一笑，打破了紧张的气氛：“钟先生气度不凡，信念坚定，倒是让人心生佩服。不过，陨龙渊乃我苗疆禁地，即便我们三人点头，按照古老盟约，也需征得至少十二寨头人同意，方可开启通道。此事，急不得。”
她话锋一转，看向石峒：“石峒头人，既然钟先生已表明来意，且于阿妮塔有恩，我看也不必过于苛责。不如这样，今日便到此为止。钟先生和林小姐暂居青岩寨，待我们与其他寨子通个气，再行商议，如何？”
她这话看似打圆场，实则将决定权分散，既安抚了石峒，也没有立刻答应钟海明，留下了缓冲余地。
石峒张了张嘴，还想反对，但看到木苏也微微点头表示同意，又感受到钟海明那深不可测的气息，只得咬牙哼了一声：“既然木苏和蓝彩都这么说，那就按规矩来！不过在他们离开苗疆或者得到允许之前，必须待在青岩寨，不得随意走动！”说完，他狠狠地瞪了钟海明一眼，带着手下拂袖而去。
木苏头人对钟海明和林婉清点了点头，也带着人离开了。
蓝彩头人临走前，对钟海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钟先生，苗疆风光与中原大不相同，既然来了，不妨多住几日，好好领略一番。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说完，她也摇曳生姿地离去。
神婆堂内，终于只剩下桑吉阿婆、阿妮塔和钟海明、林婉清四人。
阿妮塔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总算走了，这个石峒，越来越讨厌了！”
桑吉阿婆却眉头紧锁，看向钟海明：“钟先生，你也看到了。苗疆并非铁板一块，石峒的态度……很不对劲。老身怀疑，他背后可能有人。”
钟海明目光深邃，望向石峒离去的方向，缓缓道：“无妨。魑魅魍魉，总会自己跳出来的。当务之急，是尽快获得进入陨龙渊的许可。阿婆，关于说服其他寨子，您可有良策？”
桑吉阿婆沉吟道：“十八寨中，与我青岩寨交好，或持中立态度的，约有七八寨。但想要凑齐十二寨，关键或许在于……黑风寨。”
“黑风寨？”林婉清疑惑。
“嗯。”桑吉阿婆点头，“黑风寨是十八寨中实力最强的三寨之一，与黑苗素来不睦。前阵子他们寨子确实出了些事，似乎与一些行踪诡秘的外人有关，损失不小。若钟先生能查明此事，或帮助他们解决麻烦，或许能赢得黑风寨的支持。而且，老身总觉得，黑风寨的事，与石峒背后的势力，或许有所关联。”
钟海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果然，线索开始交织了。
“我明白了。”钟海明点头，“那就请阿婆安排，我想去一趟黑风寨。”
喜欢九龙鸿蒙鼎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九龙鸿蒙鼎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