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几天，江辰对身后这个“小尾巴”充满了抵触。
“江老师，这个提词器的滚动速度怎么控制最自然？”林薇拿着笔记本，一脸虚心。
江辰头也不抬，手指飞快地敲着键盘，语气淡漠：“旁边有说明书，自己看。”
“哦……”林薇讪讪地退到一边，但并不气馁，真的拿起说明书仔细研究起来。
午间休息，江辰习惯性地去茶水间泡茶。
“江老师，您喜欢喝什么茶？我帮您泡！”林薇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笑容灿烂。
“不用，我自己来。”江辰侧身避开，语气疏离。
他不想给她任何拉近关系的机会。
在演播室观摩江辰录制天气预报时，林薇更是亦步亦趋。
“江老师，您刚才那个转折的语气处理得真好，是怎么把握的？”录制间隙，她抓紧时间提问。
江辰对着镜子整理领带，从镜子里瞥了她一眼，语气带着点不耐烦：“感觉。这东西靠悟，说多了也没用。”
林薇抿了抿嘴，没再追问，只是默默拿出手机，将江辰刚才的播报片段反复观看，仔细揣摩。
江辰虽然表面冷淡，但眼角余光却不由自主地观察着这个女孩。
他发现，林薇并非只是做做样子。
她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满了要点，对于他偶尔随口指点的一句，她会立刻记下并反复练习。
她的眼神里，有一种对知识的渴望和一种不服输的韧劲。
转折发生在一个小意外。
周四下午，江辰在准备一份紧急的口播稿时，发现稿件数据有处明显错误，但联系不上编辑，时间紧迫。
“江老师，是这里有问题吗？”一直在旁边安静看资料的林薇，忽然指着那个数据开口，“我上午查过相关资料，这个数据应该是……才对。”
江辰一愣，核对了一下，果然如此。
他有些意外地看了林薇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林薇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习惯提前做功课，把可能涉及到的背景资料都查一遍。”
江辰沉默了一下，低声说了句：“谢谢。”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用相对缓和的语气。
周五，录制一段外景串联词时，江辰连续几次都感觉状态不对，语气总是有些生硬。
导演都有些着急了。
“江老师，”林薇悄悄递上一瓶水，小声说，“您试试把语速放慢一点点，想象不是在念稿子，而是在跟屏幕前的朋友聊天，会不会更自然些？”
江辰将信将疑地试了一次，效果果然好了很多。
他再次看向林薇时，眼神里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一角。
这个女孩子，确实有她的过人之处，观察细致，而且敢于提出建议。
周末，台里为一个特别节目进行最后的冲刺剪辑和备播准备。
江辰作为资深主持，需要全程跟进配音和演练。
林薇自然也留了下来，帮忙整理资料、对稿，毫无怨言。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十点。
空旷的办公楼里，只剩下他们这个剪辑间还亮着灯。
最后一段配音完成，江辰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终于搞定了！”林薇也长舒一口气，脸上带着熬夜的疲惫，但眼睛依然亮晶晶的。
她看向江辰，语气轻快地说：“江老师，辛苦您了！都这么晚了，您饿不饿？我知道台后面那条巷子里有家砂锅粥，味道特别好，这个点还开着。我请您吃宵夜吧，就当……拜师宴？”
江辰想都没想就习惯性地婉拒：“不用了，太晚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早点回去吧。”
他站起身，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林薇却没有放弃。
她几步走到江辰身边，竟然伸出手，轻轻拉住了江辰的胳膊，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摇了摇，声音也软了下来：“哎呀，江老师~就去嘛！我都快饿扁了！您也忙了一晚上，肯定也饿了。那家粥真的很好吃，而且很近的，吃完我打车回去，很安全的！”
她仰着脸，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和恳求，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动物，“就当是徒弟孝敬师傅的，好不好嘛？给个面子嘛，江老师~”
江辰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异性有过这样近距离的、略带亲昵的接触了。
妻子沈知意近来对他冷淡疏远，而林薇这突如其来的、带着温度的撒娇，像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冲垮了他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和她眼神中毫不掩饰的崇拜与亲近，让他感到一种久违的、作为男人的被需要感。
他低头看着林薇抓着自己胳膊的手，白皙纤细，然后又对上她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连日来的相处，林薇的聪明、勤奋、善解人意，已经悄然改变了他最初的偏见。
此刻，在这寂静的深夜，面对这难以抗拒的邀请，他心底的坚冰终于彻底融化。
他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却也是这几天来第一个真正放松的笑容：“好吧好吧，真是拿你没办法……那就……简单吃点。”
“耶！太好了！”林薇立刻开心地跳了一下，松开手，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谢谢江老师！保证不让您失望！”
看着林薇雀跃的样子，江辰忽然觉得，这个加班到深夜的周末，似乎也没那么糟糕了。
他锁上剪辑间的门，和林薇并肩走向电梯间。
窗外是城市的霓虹，身边是年轻女孩充满活力的气息，江辰感到一种许久未有的、轻松甚至略带一丝隐秘愉悦的情绪，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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